37、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_我是弱受,我装的[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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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两道水声交织,淳乐水飞速冲洗着手上的泡沫,楚林站在他另一侧洗手,看到来人礼貌叫了声姜老师。

  姜不厌颔首,对楚林说:“表现挺好,舞也编得很好,我听你们院长说你现在也承担了一部分舞团的编导工作?”

  楚林点头。

  姜不厌说:“要是把你挖到国舞,你们院长是不是得抱着我腿哭?”

  楚林顿了顿,笑道:“不是没这个可能。”

  姜不厌笑了笑,对旁边莫名一脸焦急等着楚林洗手的淳乐水道:“你也跳得很好。”

  “谢谢。”淳乐水根本等不及楚林烘手,抽了两张擦手纸塞给他,拽着他就要走,“师哥,我们先出去。”

  楚林奇怪,下意识看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宋含章,以为是他们俩又闹了什么不愉快,但淳乐水能离宋含章远点楚林求之不得,对姜不厌歉意一笑,出去时顺手把用过的纸丢进门边的垃圾桶。

  外间的门嘎吱响了两声,脚步声消失之后洗手间里就只剩下宋含章和姜不厌两人。

  两相对视后,各自移开了目光,姜不厌抬脚进了里间,宋含章转身从卫生间出去。

  他沿途往回头,半路遇到了找上来的简闻。

  简闻说:“姜不厌他们开完会了,一会儿就下来,我们到一楼大厅去等他。”

  宋含章没什么异议,只是路过演出厅时侧头往里面看了眼。

  “看什么呢?”简闻顺着看过去,只看到演出厅紧闭的大门。

  “没什么。”

  说话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淳乐水松了口气:“师哥,我们也出去吧。”

  说着他伸手去牵身后的楚林,结果抓了个空。

  淳乐水茫然回头,楚林反身趴在几步台阶下的椅背上,对他扬了扬手:“这里,小淳。”

  面试结束后演出厅的灯就全部关闭了,只有墙边吊顶上有几束光线极其昏暗的射灯,视物都有些勉强。

  淳乐水疑惑地叫了声师哥,走过去坐到楚林身边。

  他们正对着的就是刚才表演过此时隐于黑暗中的舞台。

  “小淳,”楚林说,“我觉得我可能拿不到山鬼这个角色了。”

  “为什么呀?”淳乐水不解,“师哥你跳得那么好。”

  楚林轻笑,侧目看他,眼神中甚至还带着点埋怨,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脑袋,虽然动作不重,但还是把淳乐水戳地轻轻晃动了两下。

  “师哥!”他捂着额头不让戳,楚林就顺势撸了把毛才收回手。

  楚林知道淳乐水的话都是真心在夸他,这个小师弟总是觉得他是最棒的,也从不吝啬于对他的夸奖,但要是换个人可能就会觉得淳乐水凡学十级,像极了读书时天天觉得自己成绩差考完试对着第一名忧心忡忡结果成绩出来高出人家一大截自己还非常意外觉得不可能的那种人。

  你说他是天然呆,他也不呆。

  但偏偏在满是天赋的专业领域上,除了享受站上舞台那一刻,舞蹈带给他的欢愉以外,其余时间都迟钝到不行。

  楚林说:“我如果是面试老师,我肯定会把山鬼这个角色交给你。”

  “不会的!”淳乐水说,“我要是面试老师,我肯定把山鬼这个角色交给你。”

  在淳乐水心里楚林永远是最优秀那一个。

  “那要打赌吗?”楚林问。

  “赌什么?”

  “还没想好,你有提议吗?”

  “那就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淳乐水说,“赌局先放着,具体什么事等之后想到了再说。”

  楚林同意了,淳乐水竖起小拇指要拉钩,楚林笑着勾上:“跟个小孩儿似的,你还怕我食言吗?”

  淳乐水嘿嘿傻笑,谁食言楚林都不可能食言,他只是想要和他勾勾手而已。

  两人在昏暗的演出厅里坐了半天,出门时淳乐水想到简闻和宋含章在楼下大厅,虽然不知道他们走没走,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推着楚林从剧院后门出去。

  楚林要是哪还能看不出来他在到底在躲谁,他无奈道:“我和简闻没有可能,你不用这样防贼似的防着他。”

  淳乐水感叹摇头:“楚林同学,你还是太年轻了,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

  他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听得楚林忍不住发笑,他做出诚心听讲的姿态:“乐水大师此话怎讲?”

  “你对简闻没兴趣,但架不住他对你有兴趣呀,我们必须得防着他!”

  他们这些二世祖,有钱有势,要真用点什么手段楚林根本没招,一想起这事淳乐水就危机感十足。

  楚林说:“可我还欠他一顿饭。”

  “什么饭?”

  “就上次在会所,他也算帮了我,于情于理我还是得感谢他一下。”

  其实上次楚林因为楚屿的事情提前离开,没有和简闻吃上那顿饭后简闻还约过他几次,不过当时他忙着在家照顾楚屿的情绪,后来忙着准备面试,确实没时间便都推脱掉了。

  但楚林确实想着什么时候空下来回请对方,算是感谢他,也想彻底把话说清楚,他和简闻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没兴趣走进对方的世界,也请他不要再来频繁打扰自己。

  “不感谢不行吗?”

  “毕竟人家帮了我。”

  别看楚林看着温柔好说话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但淳乐水知道他是一个很有原则性的人,既然他认为自己受到了简闻的帮助那他就必须回馈对方才能算把这件事扯平。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哥,我怕你受伤。”淳乐水忧心忡忡。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

  淳乐水垂眸失神道:“我怕你变成第二个我。”

  楚林叹了一声,捏了下淳乐水肩膀让他抬头,他眼神平静坚定:“不会的,你放心,我有分寸。”

  淳乐水沉默了几秒,嘱咐道:“那你吃完饭就赶紧跑,以后就离他越远越好。”

  另一边。

  宋含章和简闻下楼后就等在一楼大厅,两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简闻频繁看表:“这个姜不厌怎么还不下来。”

  正说着,圆形楼梯上下来一群人,简闻眼睛一亮:“终于来了!”

  宋含章回头,只见姜不厌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站在楼梯口,先是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和同事交代了什么后一行人才散开。

  “你说他叫什么?”宋含章问简闻。

  “姜不厌。”简闻说,“这名儿是不是怪武侠的,但他还有个弟弟叫姜鸣,明明是一对双胞胎结果俩人名字一点联系也没有。”

  姜不厌……姜鸣……

  这俩名字在宋含章耳边转了一圈,他看着姜不厌走过来先和简闻打了个招呼,简闻把宋含章介绍给他:“我的合伙人和发小,宋含章。”

  宋含章坐着没动,自下而上看着他,姜不厌也保持着一个单手插兜的姿势和他对视,两人谁也没动。

  气氛凝滞。

  简闻看来看去:“你们认识?”

  “算不上认识,”姜不厌挑了挑眉,从兜里抽出手递过去,笑得有些邪气,“只是见过一面,是吧宋先生?”

  他夹枪带棍,宋含章也不遑多让,盯着那只手晾了他片刻才慢悠悠起身,丝毫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反而把双手塞进了裤袋里:“确实不认识。”

  姜不厌无所谓地收回手,两人相对而站,目光一接触那火花闪电看得简闻一愣一愣的。

  这模样看着不仅不像不认识不熟悉,怎么还跟俩情敌见面似的?

  他用目光询问宋含章,可惜大少爷现在心情不爽,主动屏蔽了他。

  “姜不厌?”他重复了一遍姜不厌的名字,“我还以为你叫姜鸣呢。”

  “姜鸣是我弟弟,上次我确实借用了一下他的名字。”姜不厌道,“但好像和你也没多大关系吧?”

  确实和宋含章没什么关系,别说姜不厌是借用姜鸣的名字,就算他真叫姜鸣也跟宋含章没关系。

  毕竟宋含章不爽他可不是因为他叫什么名字。

  他冷声:“你用别人的名字来接触淳乐水,淳乐水是我的人,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都是男人,宋含章不难看出姜不厌对淳乐水有兴趣,虽然他不喜欢淳乐水,但他现在毕竟还没有和淳乐水离婚,既然还存在着夫夫关系那就还是他宋家的人。

  淳乐水天天在心里惦记别的男人宋含章也就忍了,毕竟虽然他至今仍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发现淳乐水也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做什么,怎么说也是自家地盘里的骨头,外面路过一条狗就对着流口水他岂能无动于衷?

  这种心态就跟护食的狗一样,就算自己不喜欢,但别人也休想从他这里抢走。

  “看不出来,你们还挺恩爱?”

  宋含章听出他话里有话,正打算回话,陈医生的电话打进来,他不再搭理姜不厌,走到一边接通电话:“陈叔?”

  “小少爷,有空吗现在?”

  “有。”宋含章一顿,“是不是外公今天复查又有什么新情况?”

  陈医生沉默了片刻:“下午有空的话,你先来趟医院吧,到了我们再说。”

  宋含章挂断电话后捏着手机发了两秒钟呆,然后他当着姜不厌的面毫不客气地对简闻说:“舞剧要投你自己投,我没兴趣,别带上我。”

  简闻皱眉:“大少爷,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我临时有点事,先走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简闻隐约听到他提到了老爷子,有点担心:“是外公……?”

  宋含章没多说,拍了简闻一下,匆匆走了。

  姜不厌是简闻在国外剧场里认识的,当时他在那边旅游看到有国内的舞团在那边国家级剧场里演出,就去凑了个热闹也算是给国人捧捧场,结果就被舞台上的姜不厌给惊艳了。

  他呢色易熏心,看上眼了就想追,姜不厌也没拒绝但表示自己只做上面那个,这撞了号简闻肯定不乐意,两人就说比一比,还是姜不厌主动提的比武,简闻练泰拳的一看他那细胳膊细腿就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结果被打趴下的反而是他。

  姜不厌从小练武术,腿上功夫一点都不比简闻差。

  简闻输了,但他誓不做零,于是他跑了。

  之后几年都没有联系,还是这次简闻查到楚林面试的舞剧是姜不厌导演的,主动给姜不厌发了消息,刚好剧组需要投资,姜不厌表示可以聊聊。

  简闻原本在旁边酒楼订了包厢,本来是说三个人一起吃顿饭,他和姜不厌叙叙旧,说说当年年轻不懂事,然后打听下主角选角,如果不是楚林那要投资多少才能让他保证主角是楚林一类的。

  结果现在饭还没吃上,人少了一个。

  但问题也不大,他替宋含章解释了两句,姜不厌表示无所谓,跟他一起去了旁边酒楼。

  如果他知道简闻会以投资的方式要求他内定主角,姜不厌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和他吃这顿饭。

  院长办公室里。

  宋含章神情严肃地看着手上宋时清的各项检查报告,特别是心脏和动脉造影。

  “你也能看出来,和上一次的检查结果相比,老爷子的情况严重了很多。”陈医生将手上的一杯水放在宋含章面前,“其实前段时间他有来问我,你有没有向我询问过他的情况。”

  宋含章抬眼。

  陈医生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多说,我只是说你确实有问过但我只是告诉你就是老毛病而已,老爷子一直瞒着他的情况不想让你知道,但是现在这样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其实你也知道从你妈妈去世后,老爷子大病了一场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后来他总是没日没夜地工作,以此来麻木自己,现在身上的很多毛病都是这些年积劳而来。”

  后来又经历了车祸,从那之后宋时清的身体状况便开始直线下滑,一年不如一年。

  所以他在两年前急着让宋含章和淳乐水结婚,也是想着自己万一哪天真的走了,也有人会一直照顾着宋含章。

  陈医生其实在几年前就提议让宋时清手术,那时候他动脉狭窄不算太严重,但是因为集团事务太多一直抽不出时间,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保守的药物治疗。

  之后每一年陈医生都会重提这件事,但无一例外都会被老爷子拒绝。

  在宋含章小时候,他确实是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老爷子只有宋南风一个女儿,宋南风又只有宋含章这么一个儿子,宋家的一切都理所当然是他的。

  但母亲的离世让宋含章受了很大的刺激,宋时清心疼他,不愿意拘着他,就任由宋含章野蛮生长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他只想做个逍遥的二世祖,宋时清便再也没动过让他继承宋氏的想法。

  因为他迟早会离开宋含章,至少在他能看到的时候他只想让宋含章快乐。

  但宋时清本人却是一个对工作很严谨的人,宋氏以后落到谁的手里,那是他死了之后的事情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但他还在的时候他就会严谨地打理好宋氏的一切。

  其实上次晕倒后宋时清本来已经开始考虑陈医生的提议,他现在这个年龄确实也该退休了,把工作交出去,手里握着股份颐养天年也挺好的。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宋含章提出要开始接触集团业务,他一个什么都不懂初出茅庐的小屁孩,要真就这么毫无戒备地把他放到那个环境里,集团里那些老狐狸还不把他啃得皮都不剩?

  于是为了给宋含章铺路,老爷子退休的想法刚冒出来又被他给掐灭了。

  事态发展到现在,他病情加重,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陈医生想让宋含章劝一劝老爷子,让他放下工作调养身体接受手术。

  宋含章坐在车里,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

  路上行人来来回回,日光渐暗,华灯初上,奔流的汽车尾灯在马路上拉出光影道道。

  刚放学的中学生嬉闹着从他车旁跑过,无忧无虑的模样吸引了宋含章的注意力,他看着他们跑到路口,打闹着小跑过红绿灯,然后各自分别,最终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他收回视线,翻开储物箱翻找片刻,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直接关上,开门下车就近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包烟。

  宋含章平时并不抽烟,但他其实是会的,高中的时候为了耍帅学过,除非是某些特别心烦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所以会想要借助尼古丁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靠着车门,点燃了烟。

  香烟中的有害物质会扰乱血管的正常功能,还可能会导致冠心病人急性发作,而二手烟甚至还有可能引起严重的心血管中毒*,所以外公从不抽烟。

  夹着烟的两指只要轻轻往后送一点点,香烟头就能碰到嘴唇,但宋含章还是迟迟没有动作。

  所以如果他当时不因为担心外公身体而主动提出进入公司,外公现在可能已经退休回家,准备接受手术了。

  是他耽误了外公的治疗。

  甚至于因为他突然的决定,他以为他是在榜外公分担,其实反而让外公耗费了更多精力去为他铺路,帮他清扫障碍。

  导致他的病情急剧恶化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自己。

  宋含章猛地将烟塞进口中,深深吸了一口,但因为吸得太急太猛,烟雾呛进气管,他转身背对着马路扶着车顶一阵咳嗽。车窗上印着宋含章的脸,大概是被呛得有些狠,连眼眶都沾染着红色。

  他撩起眼皮和车窗上的自己对视一眼,再次咬上烟嘴,刺鼻的尼古丁熏得他双眼通红。

  身后的马路上突然传来几道声音,一个有些瘦弱的老头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年轻小姑娘:“小姑娘,行行好,我的钱包被人偷了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小姑娘看着也就二十开头,可能大学还没毕业,看到老头身形羸弱,这个大冷的天里还只穿着两件单薄的秋衣,伸出来的手瘦得仿佛只有一层皮便动了恻隐之心,拉开包想给他拿点钱。

  老头连连摆手:“不要钱不要钱,你能帮我买碗饭就好了。”

  “好,爷爷您想吃什么?”小姑娘四处看了看。

  这边不是市中心,地理位置偏僻,最大的建筑就是宋氏私人医院,因为是私人医院收费高昂周边并没有太多普通医院外扎堆的小餐馆,基本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几家便利店。

  她一边问着面包行吗一边往便利店去,却被老头拽住,对方说:“不要那个,那个吃不饱,我知道有家餐馆,离得不远,我带你过去。”

  老头手劲很大,小姑娘挣不开,至此她也终于发现了不对,一边拒绝一边想要赶紧离开,却被对方缠着不放。

  宋含章正想要上前,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个男生,个子高高的脸上的笑灿烂得有些晃眼:“爷爷,您钱包被偷了吃不上饭应该找警察呀,警察叔叔一定会帮你的!”

  他不由分说拽住老头的手臂:“不如我送您去警局吧?”

  一听到去警局老头便慌了,推开男生就跑,路过宋含章时被他一把拽住。

  他回头对那个和姜不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生道:“报警。”

  片区警察来得很快,询问情况,安抚完小姑娘又让她以后要提高警惕:“经常有这种人借着你们小女孩儿心善来骗取同情,实际都是团体作案,这是拐卖妇女的寻常手段,下次再遇到这种上前来寻求帮助的人,你就直接报警,不要听他什么买水买饭知道吗?”

  小姑娘受了惊吓,连连点头。

  警察又过来询问了宋含章和另外一人的名字,对他们进行了口头上的表扬,带着那老头走了。

  而自报家门叫姜鸣的男生,又回头去安抚小姑娘去了,听到她害怕找了男朋友来接,便表示:“那我们陪你一起等吧。”

  自动被他划入“我们”的宋含章:“……”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挺小的。

  前脚刚遇到姜不厌,后脚就遇到了他那个所谓的双胞胎弟弟。

  但第一眼的时候,宋含章被他明朗的笑容晃花了眼,一点也没在他脸上看出姜不厌的影子。

  也是多看了几眼才发现,他和姜不厌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两人气质截然不同,就算长得一模一样也不会让人把他们搞混。

  不过宋含章这人心眼小,他既然不喜姜不厌,那厌恶及恶也不喜欢姜鸣。

  特别是他这幅自来熟的模样。

  宋含章一边想着谁跟你我们,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点火一气呵成,一脚下去就和姜鸣拉开了距离。

  他心情不好,回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外公,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闲逛,车窗开着,疾风呼啸着灌入车内,利剑一样撞在他脸上。

  宋含章的脸被风刮得毫无血色,但他却像丝毫也感受不到冷意一般,一路奔出市区,将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墓园。

  白天还能在这里看到几个前来祭奠的人,但入夜之后墓园陷入沉睡,连鞋底碾压枯叶的声音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守墓的人第一次见到这么晚还过来的人,给宋含章开了门,疑惑道:“宋少白天怎么没和老先生一起过来?”

  宋含章脚步微顿:“我外公今天来过?”

  “是,”那人说,“老先生一个人来的,连许先生也没跟着。”

  从宋含章有记忆开始,许叔就一直在宋家跟着外公工作了,不仅帮他处理生活上的琐事,还会帮他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许清一直跟在宋时清身边,至今没有成家。

  他比宋南风大十几岁,是宋南风母亲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孩儿,对童年印象不深,就因为宋南风母亲顺手给他递了口饭吃就跟着她回了家,也没有名字,就跟了外婆的姓,然后外公给他取了个清字。

  之后就一直和外公他们生活在一起,出门在外外婆都说许叔是她弟弟。

  母亲还在世时,宋含章偶尔也会听到她叫许叔小舅,她对许清的称呼很乱,有时候叫哥哥有时候叫舅舅,连带着那时候的宋含章也是叔叔舅爷的一顿乱叫。

  宋含章记得母亲给他说过,她小的时候正好是外公外婆两人创业最忙的时候,一忙起来几天几夜不着家都是常有的事,但许叔不同,不管工作上有多忙也会风雨无阻地赶回家照顾她。

  母亲离世对他的打击一点也不比外公少,每次来墓园两人都会结伴,这还是宋含章第一次听说外公独自前来没有带上许叔。

  他老人家一个人过来都做了什么?

  腿脚不方便地爬这么高的台阶也没人扶着会不会不方便?

  他为什么不带许叔,是想和母亲说什么悄悄话?

  每往上一步,宋含章就忍不住问一句,直到他停在了宋南风的墓碑前。

  和旁边久没有人来探望积着厚厚灰层的墓碑相比,宋南风的墓很干净,明显是有人细心打理过,墓前放着一束花,种类各异但宋含章能认出来都是老宅后院里那些仍然在冬天绽放的花。

  其实养花并不是外公的爱好,而是母亲的,只是她去世后外公也爱上了养花,把她以前养在院子里屋子里的花全部挖了回去,悉心照料着,要是哪株花因为生病或者虫害而死掉,外公便会难过很久。

  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那些原本是母亲一株株亲手照料的花也早就枯完了。

  但外公仍然会养,每年都会和许叔花上大把时间去搜罗各类品种的花,一年四季,老宅院子里的花常开不败。

  宋含章和照片上笑容灿烂的母亲四目相对,有风卷起地上的枯叶轻旋了两圈又落下,偶尔还能听到深夜在外面公路上飙车的年轻人的长嚎,但墓园里始终一片寂静。

  宋含章原本以为他来这里会有很多话想和宋南风说,结果对上那双明媚的眼睛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在宋南风的墓前坐了许久,才离开,驱车回家。

  宋含章到家时已经是凌晨,所有人都睡了,开门声脚步声都格外清晰。

  他在宋时清门前停留了一会儿,到底也没有推门进去,尽量放轻脚步上了楼。

  刚走到房间门口,隔壁房门突然打开,淳乐水一身睡衣但眼神清明:“宋含章,我有事跟你说。”

  宋含章此刻很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理上的,他捏了捏晴明穴并不想和淳乐水多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他的状态确实和白天遇见时看到的不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精气神,但这一副仿佛是淳乐水缠着他的样子就让淳乐水很不爽。

  宋含章动作一顿。

  淳乐水抬手就要关门:“当我没说。”

  宋含章眼疾手快挡住,他抓住淳乐水胳膊:“你要和我说什么?”

  淳乐水看着他,然后缓缓低头看向他的手,然后扯出一个有些恶劣的微笑:“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先学声狗叫来听听?”

  宋含章皱眉:“淳乐水。”

  “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淳乐水说,“再碰我一下就是狗的?这么快就忘了你说的话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宋含章沉着脸盯着他。

  淳乐水无所顾忌地回视。

  两人较着劲,谁也不服输,但其实淳乐水也没真想让宋含章叫,毕竟现在还是说外公的事比较重要:“算了……”

  他刚准备大发慈悲,就听见一声平静的,毫无起伏的,要死不活的——

  “汪。”

  淳乐水迷茫地眨了两下眼睛。

  要不是他亲眼看到宋含章张了嘴,他简直要觉得自己幻听了。

  事情过于魔幻,于是他决定:“刚才是有什么东西叫了吗?我没有听清。”

  宋含章深吸一口气,抓着淳乐水手臂的五指不由收紧,但淳乐水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脸上就写着“再叫几声听听”。

  要不是为了外公,宋含章当场就想把淳乐水从家里赶出去。

  他铁青着脸,颈侧青筋凸起,从齿缝里挤出一声:“汪。”

  反正叫都叫了,宋含章也豁出去了,既然淳乐水不信,那他就:“汪汪汪汪汪汪汪!”

  “够了够了够了!”淳乐水连忙上前捂嘴。

  而宋含章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压抑了太久,叫了这么两声反而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一边不停地汪汪叫着,一边把淳乐水要捂他嘴的手拖开,偏要跟他对着干似的。

  淳乐水……

  淳乐水简直踏马都被气笑了。

  他生怕宋含章这一顿疯把家里人吵醒,扯着人衣领丢进房间关上门:“你发什么疯?”

  宋含章衣服都被他扯歪了,反正屋里有暖气也不冷,宋含章直接脱掉了风衣,随手往他沙发扶手上一搭,然后顺势坐下。

  手上把毛衣袖子推至上臂:“不是你叫我叫的?”

  “你还想听吗?”他靠上沙发,“你要想听我还能叫。”

  淳乐水无语了。

  论有病他确实比不上宋含章,他输了,他甘拜下风。

  “那你既然不想听了,就说正事吧?”宋含章道,“你想和我说什么,是不是关于外公的?”

  淳乐水一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今天去了趟医院,陈叔都告诉我了。”

  屋里陷入了沉默,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俩待在一起最和谐的一次,既没有吵架,宋含章也没被淳乐水气死。

  宋含章问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陪外公去医院复查了。”

  这句话后,屋内再次沉默。

  淳乐水问:“那你怎么想的?”

  “我想劝外公手术。”宋含章说着看他一眼,淳乐水点头表示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

  如果淳乐水今晚没有拉开门叫住他,宋含章只会一个人彻夜难眠地想着这件事,所有的担心紧张和害怕都只能自己承受,而且他也不敢猝然告诉外公自己知道然后劝他去做手术,外公有多固执没人比他清楚,要是他强烈拒绝并且情绪激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宋含章非常害怕失去外公,所以他也不敢去深想,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有了一个可以分担的人,即使这个人是淳乐水他也下意识地流露出了真实情绪。

  宋含章垂首看着脚下:“但是我挺害怕的。”

  说完他嘲讽地勾起嘴角,准备等待淳乐水心里鄙视的声音。

  但他等了半晌,只等来一句我也是。

  宋含章诧异抬头,淳乐水坐在床边,视线落在床头的花瓶上,里面插着几朵开得正好的鲜花,是他下午回来之后在外公花园里挑挑拣拣切取下来的。

  两人收回目光时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陷入沉默。

  一直到宋含章从淳乐水房间出去,两人都没再说话。

  门被带上之后,淳乐水才看到宋含章忘在他房间的风衣,他自然懒得给他送过去,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做手术的事情,别说是外公,其实就连他们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手术失败怎么办?如果外公无法渡过危险期怎么办?

  这一切都像一块巨石阴沉沉压在心口,让人喘不上气。

  淳乐水一晚上睡睡醒醒,一直都没睡踏实,很早就醒了,外面的天都还是黑的,一看时间才五点钟。

  反正也睡不着,淳乐水便下了楼,看到厨房灯亮着便踩着拖鞋走过去:“徐姨,您怎么这么大早就起来做饭了?”

  然后他就和厨房里打咖啡的宋含章撞了个正着。

  见他仍然是昨晚的装扮淳乐水就知道他一夜没睡,两人相顾无言,淳乐水从橱柜里拿了个杯子递过去:“给我也来一杯。”

  宋含章默然接过,先把他杯子接满,才开始打第二杯。

  淳乐水又转身上了楼,他也没关门,等到宋含章端着咖啡要进门时把他叫住,直接把他昨晚忘在自己这里的风衣丢过去。

  宋含章抓在手里,进了房间。

  屋里书桌乱成一片,笔记本电脑运转时发出轻微的嗡鸣。

  再次下楼就是两个小时后了,宋含章打着领带踩下楼梯,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全都坐在餐桌边。

  淳乐水和宋时清说说笑笑,仿佛对宋时清的病一无所知。

  老爷子看着精神头很好:“含章起来了?”

  “外公,”宋含章坐下,“聊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乐水问我们昨晚有没有听到狗叫,你有没有听到?”

  宋含章默默看了淳乐水一眼,淳乐水笑得天真无邪,往他碗里夹了根油条:“徐姨现炸的,快吃。”

  “没有,我睡得太沉了。”宋含章说。

  老爷子还在和许叔感叹:“会不会是哪里跑来的野狗?”

  “我倒是也听到两声,”许叔回忆着,“就是这野狗叫得也太奇怪了。”

  宋含章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捏着汤匙的拇指用力到发白。

  “你们都听见了?”徐姨解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疑惑道,“我怎么没听见?”

  “徐姨,您睡太沉啦,含章也睡得沉,他也没听见。”

  宋时清赞同许叔的话:“确实叫得有点奇怪。”

  “当然奇怪啊,那是——”

  淳乐水被宋含章踩了一脚,他的话断在嗓子里,宋含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底警告意味极其浓烈。

  老爷子还在等着淳乐水的下文,淳乐水话头一转:“野狗嘛,可能受了伤什么呜呜咽咽的肯定听着就跟平时的狗叫声不一样。”

  “不过外公,您可能不知道,含章啊……”淳乐水笑盈盈地看了眼宋含章,看得宋含章头皮发麻,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淳乐水随口胡诌:“特别会学这种受了伤听着和平常狗叫完全不一样的狗叫。”

  宋含章双目圆瞪,桌下踩着淳乐水的脚原本都已经挪开了,又重重踩了过去。

  淳乐水面色不变,仿佛一点都不痛,还在扇风点火:“真的,要是你们不信,可以让含章现场叫来听听。”

  “外公,我不……”会。

  最后一个字,在看到老爷子满脸的期待后,卡在了宋含章嗓子眼。

  淳乐水低头喝粥,实际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外公现在多开心,心情好,身体就好不用我提醒你吧?”

  宋含章桌下的手松了紧紧了松,一个世纪后,他在全家人的目光下“汪”了一声。

  宋时清“诶”了一声,看向许叔:“别说,还真挺像。”

  宋含章:“……”

  作者有话要说:宋狗:操!

  我也操!我支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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