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阁下的迷惑
海棠苑的地下冰窖内，贮藏着数吨冬季特制的巨型冰块，以备夏日里的不时之需，为了保持冰窖内的温度，也为了防止喜寒生物的进入，整个冰窖一直都被封在玄冰结界里，只有手持附有玄冰咒的冰晶钥匙的人才可以打开冰窖的大门不受到结界的排斥，但是，显然，这种传言不是绝对的。``超速首发
此时，在冰窖的中央，寒冷刺骨的晶莹环绕下，一名上身**、遍体银白色神秘咒文的诡异人影正笔直地跪着，丝毫不敢有任何异动，也不敢运用任何力量抵御寒气的入侵，只是任由全身上下都已经渐渐地覆上了一层不算薄的晶莹白霜，任由双腿在长时间的跪立下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这是自己该得的惩罚！
虽然身体已经好象不再是自己的，但意识仍然清明的影侍还是没有丝毫抱怨与不满，从自己私自放走那个少年的时候，自己就知道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了，应该说，现在的这种小小的惩罚已经是太超出已经有领死决心的影侍的预料了。
嗯？是谁？！
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突然浮动的血腥味，影侍的脸色本能一变，是谁？不可能是阁下的，阁下说过，要自己在这个冰窖里不吃不喝跪上一个月才准自己出去，就绝没可能提前放了自己……但转眼间出现在影侍面前的熟悉身影则令影侍一时反应不及，愣在那里，阁下……
“出去！”
“阁……阁下……”
忍着脖颈处的难言疼楚影侍好不容易才艰涩地仰起头来，震惊地仰望着倒在阁下怀里遍体鳞伤仿佛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一般可怜的纤细少年，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还是不行吗？自己最终还是救不了他吗？
“出去！影侍！我不想说第三遍！”
“阁……”
因阁下从所未有的冰冷口气都本能颤抖的影侍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已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打飞出去，待影侍落地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冰窖之外了，然后口中一甜，一口鲜红喷出口中的同时，影侍也随之失去了意识。
是自己最近太过纵容他了吗？
将影侍毫不留情地驱出玄冰结界，阁下眼中冷芒飞逝，竟敢三番五次地违抗自己的命令，自己真的该让他好好反省了。
之后，阁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本能地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不肯松开、气息虚弱得连自己都心知不妙的梦无痕，本能地微一皱眉，抬手招过来一个足足够躺数个人的长方体冰块，随手扫过表面的冰霜后，便将自己怀中一直没有醒过来的梦无痕小心翼翼地平放上去。
怔怔地望着平躺在冰床之上一丝不挂的柔弱少年，那全身层层叠叠的青紫淤痕……那一条挨着一条的深深划伤……那多得数不清的渗血齿印……还有额上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以及肩胛处被强行拔出钉子的地方所引发的骇人溃烂……双股间惨不忍睹的滴血之地……阁下竟然不自觉地失神了，修长的手指如同失去控制般轻柔地抚上梦无痕红白相间的凌乱长发，然后情不自禁地渐渐向下滑去……血肉模糊的额头……紧闭的双眸……毫无血色的精致脸颊……直到被咬得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青白柔唇……
好奇怪的感觉……奇怪得……让自己不敢去探究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直觉告诉自己，一旦自己明白了这种感觉的含义，自己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永远都无法逃离……
一团幽紫的光晕如梦似幻地闪现在阁下已经停在梦无痕冰唇上的迟疑指尖顶端，直到冰床上的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梦无痕突然无意识地蜷缩起娇小的身子抖个不停，仿佛陷入了某个无法自拔的噩梦之中，阁下的眼底才不自觉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心痛，然后，才将自己指尖上的幽紫光晕轻轻地拂过梦无痕身上大大小小的每一个伤痕，被幽紫光晕接触到的肌肤在转瞬之间便完好如初，没有一丝伤过的痕迹。
月……
是月吗……
似乎感觉到什么的梦无痕迷迷糊糊地睁开涩涩的双眼，入目一片刺眼的晶莹，本能闭上眼睛的梦无痕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倚靠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温暖得让人想哭，然后……双腿被一只大手小心的分开……再然后……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进入自己血肉模糊的肮脏淫荡之处……
“不要……月……不要碰……脏……”
直到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的梦无痕，身子本能一颤，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随即近乎狂乱地挣扎起来，怯懦绝望的泪水也随之夺眶而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月碰那么肮脏的地方……怎么可以让月碰被数不清的男人发泄过的肮脏地方……怎么可以……
当然，梦无痕所有徒劳无功的虚弱挣扎，不过是令阁下的手指更加深入地进入其身体之中罢了……不、不疼了？！没有一丝力气再继续挣扎的梦无痕无力地瘫软在阁下的怀里，已经渐渐明白了阁下在做什么……月给自己疗伤是说明月已经不生气了吗……是说明月已经原谅了自己曾经的任性与不信任了吗……
月……记起自己了是吗……
“告诉我，你到底来自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力量？”
强硬得掰过梦无痕小巧圆润的优美下颌，勉强甩掉再次萦绕在脑海中的莫名心痛，冷声问道，丝毫没有了刚才的迷茫与温柔。
月……果然还是记不起自己了吗……
无论自己怎么做月都记不起自己吗……
梦无痕的身体因阁下阴沉下来的冰冷声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随即，一丝惨淡绝望的凄凉笑意缓缓爬上梦无痕苍白几近透明的绝色小脸上，同时，席卷而来的浓烈倦意令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的梦无痕无力地合上双眼，微微颤动地睫毛下……浮动着一丝透着死亡气息的淡淡晶莹……
这……就是自己千辛万苦所找到的结果吗……
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月的自己……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寻找月失落的记忆了……
好累……
月……
此时，一直支撑着梦无痕走到现在的唯一信念终于因阁下的一句话而全然瓦解，致使梦无痕的整个精神都处于接近崩溃的疲惫状态，长久以来积压下来的浓浓倦意如同潮水般吞噬了梦无痕渐渐放弃抵抗的虚弱精神……
“不准死！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阁下手下猛得用力，使得梦无痕吃痛地轻咳出声，原本如雪玉般柔润的小巧下颌上赫然已经浮现出几个乌紫色的骇人指痕，因梦无痕近乎放弃的绝望神情所莫名恼怒的阁下再次冷冷地问道，阁下很清楚，这种气急败坏的紧张举动绝对不是自己的作风，但是……只要是在这个少年面前，自己的情绪总是无缘由的失控。
“我是谁……”
迷茫地仰望着从殷红色面具下面透露出的陌生目光，梦无痕再次扯出一丝惨淡的微笑。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你……”
“月……求求你，摘下面具，我想看你的脸……月……求求你……一次就好……我想看……月……求你……”
突然而来的颤抖哀求令阁下微微一怔，稍微迟疑了一下，连阁下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摘下了连在棠棠的面前都不曾摘下的“邪之假面”……月……月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放肆！”
一把抓住梦无痕纤细得可以看到骨头轮廓的无力手腕，阁下的脸色猛然一冷，自己摘下面具已经是最低极限了，他竟敢肆无忌惮地摸自己的脸……而自己……居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嗯……”
腕骨碎裂的低沉声音和梦无痕咬牙忍痛的轻哼声同时发出，令盛怒之下的阁下竟然有些莫名的失神。
“……为什么不反抗？”
他的身上既然有自己的力量存在，他应该可以反抗的，就算无法反抗也没有理由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可他……居然连一丝丝的挣扎都没有，任由软软颤动的小手无力地垂下，眼中滑出痛苦的晶莹，无助地哭泣。
而自己……居然在心痛……
“我为什么要抵抗！反正月都不记得我了！让我死掉算了！”
“你……”
“杀了我好了！你杀了我啊！反正……反正……反正我的月已经不存在了！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而哭！”
“闭嘴！”
“不要！我只会听月的话！”
强忍着手腕处的剧痛，梦无痕死死咬住下唇，瞪着眼前熟悉而陌生仿佛远得永远都触摸不到的俊美容颜，由于阁下刚才本能的动作，使得梦无痕被月长期宠出来的任性终于尽数爆发了出来……尽管，心痛得在滴血，尽管头脑已经渐渐模糊起来，但满脸泪水的梦无痕仍笔直地瞪视眼前的阁下，反正……反正月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反正月已经不会再温柔地宠着自己了！那自己干脆死掉算了！让他恢复记忆之后痛苦一辈子！让他永远都自责都痛苦都忘不了自己！
“啪！”
突然落下的巴掌让梦无痕连一丝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自己的右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同时，还有口中渐渐蔓延出来的些许咸腥，等到梦无痕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丝毫感觉不到了疼痛，整个身心都处在被熟悉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红肿的右颊所带来的酥麻幸福感之中，怔怔地望着终于再次无意识地流露出一丝熟悉温柔的阁下，梦无痕眼中的泪水更是不间断地落了下来。
第二次……这算是月第二次打自己了吧……
第一次……是因为自己伤了他的心……
第二次呢……是他伤了自己的心还是自己再次在无意中伤了他的心……
“想让我记得你是谁？！就活着证明给我看！你现在死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是谁，我不想知道一个死人是谁！想死是吗……那就去死好了！”
完全不明白心底地那抹狂怒究竟从何而来，也不清楚夹杂在狂怒之中的那一丝酸涩到底是为了什么，第一次情绪严重失控的阁下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已经毫不留恋地从冰窖里消失……只是，阁下并不知道，就在他消失的一瞬间，本能想要拉住他的梦无痕已经因突然无法倚靠而从光滑的病床上重重地滚落下来，腕骨破碎的右腕也因此在落地的时候恰好撞到了旁边的冰砖棱角之上，使得梦无痕低低地一声惨叫之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而右腕……碎裂的腕骨已经由于刚才的撞击而血肉模糊地暴露在肌肤之外……
哪个少年……
下次……
应该会学乖了吧……
转眼间，离开冰窖的阁下便出现在从昏迷之中苏醒之后就长跪在外的影侍面前，而本能地扬起头来的影侍刚想说些什么，但一见阁下阴沉的脸色，却最终再次无声地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只要他求饶，不想冻死在那里，就放他出来，如果他想冻死也不求饶的话……就让他死在里面好了！”
“是！”
大惊之下的影侍颤抖着声音应道，完全不明白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使得阁下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大，不过……以那个少年的一向性格来看……不需多久就会求饶的吧……
而阁下丢下这句话之后便闪身落到了海棠苑最高阁楼的窗外，轻一推窗，便飘然而落，然后缓步走到床边，微微心疼地望着床上的苍白少女……
自己虽然可以治好她身上的伤……但自己却没有办法换她一双眼睛……也没有办法还给她一副圣洁无暇的身子……
阁下小心翼翼地坐到床头，刚想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却感觉自己的袖子已经被一只怯怯的小手颤抖着抓住，随即，双眼处缠着厚厚纱布的棠棠挣扎着跪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阁下的怀里，全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着……阁下先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却最终没能忍心将怀里的少女一把推开。
“阁下！阁下！”
“好了……没事了……乖……”
“不要走！求求您！阁下！棠棠好害怕！好痛！棠棠好痛！”
“棠棠……”
“阁下……阁下……”
一会儿便没了声息只是无力地倒在在自己怀里的棠棠令阁下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棠棠根本没有醒，只是在做噩梦而已，在梦中抓住自己的袖子，在梦中拼命地向自己求救，而自己……在那个时候居然没能保护他……
自己……真的该杀了那个……
泫然欲滴的苍白小脸从阁下的眼前一闪而逝，莫名的心痛与迟疑令阁下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的心境又是一阵不解的烦乱，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怎么会被哪个少年三番五次扰乱自己的心境……月……月到底是谁……月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把自己误认为是月……那个月真的对他有那么重要吗？自己很像那个月吗……自己……该死！自己怎么了？！自己怎么会想……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在想什么的阁下惊愕地睁大了双眼，自己……自己居然有点不高兴，因那个月而不高兴，自己……算是在吃醋吗？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会……
莫名的，一丝模糊的不安涌上心头，来不及深思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近乎本能地，阁下转眼回到冰窖之内，入目所见，是昏迷不醒的梦无痕无力地倒在地上苍白场面……而其右腕处血肉模糊暴露在外已经蒙上一层薄薄寒霜的刺眼断骨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心猛得一痛，痛得让人窒息，阁下反射性地半跪在梦无痕的身边，一把将地上的梦无痕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用魔法治好梦无痕右腕处的伤，同时，阁下也惊愕地发现，梦无痕体内的大部分器官居然都接近坏死状态，阁下简直无法想像这个少年到底凭借着怎样的信念才终于活到了现在，不过，最让阁下吃惊的是，倒不是因为梦无痕的身体状况，而是因为……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惊讶才吃惊的，仿佛……自己早就知道了一样。
疑惑的心绪并没有维持多久的时间，冷静下来的阁下抬手封住了冰窖内所有冰块所散发出的阵阵寒气，同时令冰窖内的温度陡然上升了十几度，然后将外面的影侍召唤进来。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看管他，在我问出他身份之前，不准他离开这里半步，不准让他死……还有，去取一床被褥来……”
“是。”
“影侍……要是这一次你再放走他……”
“影侍不敢！”
“谅你也不敢！出去吧！”
“是！”
被突然召唤入内的影侍尽管疑惑甚多，却也不敢多言什么，只能奉命转身离开去取被褥。
不一会儿，离开不久的影侍便抱着一大捆被褥回到冰窖，在阁下的示意下小心地将怀中的被褥放到了冰床之上，将被褥放下来的影侍刚想把被褥摊开，却赫然发现一向经由自己服侍的阁下竟然下意识地阻止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及其熟练近乎于习惯地将被褥铺好，又将一直靠在怀里的梦无痕小心翼翼地平放到褥子上，最后温柔地为他盖上被子，丝毫没有留意到身旁的影侍难以置信的惊愕目光，直到把一切都做完之后，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的阁下才终于发现已经僵直好久的影侍此时难以形容的震惊的表情。
自己……自己这是怎么了……
仿佛直到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的，同样惊愕的阁下只能怔怔地望着似乎不属自己控制的双手，一时无言，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受人服侍的自己居然如此自然地做这些事情……而且熟练得连自己都难以接受……
“阁下，您真的把梦中的事情全部忘掉了吗？”
犹疑了许久，担心以后恐怕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的影侍终于下定决心，小心地跪了下来，低声问道。
“……告诉我……关于那个梦……”
“是。”
一丝惊喜从眼底一闪而过，见阁下终于肯听自己说话的影侍不禁立刻将自己在梦中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敢有丝毫地隐瞒，生怕日后阁下会忘记这件事，虽然影侍也很清楚那个梦太过不可思议，可看阁下近乎本能的反应，看到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柔弱少年，想不信都不行了。
只是，尽管阁下也处在那个梦里，但梦无痕单独和阁下说的那些“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影侍却无法知晓，所以影侍只是把梦中自己所知道的那一小部分告诉阁下而已。
把这一切都说完之后，影侍立刻紧张地垂下头来，不敢望向阁下此时的神情，突然，影侍听到一声莫名的压抑呻吟，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之后，才发现阁下已经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额头，目光迷乱模糊得可怕，如同无数把神秘的利刃在脑海中疯狂搅动的强烈头痛令因影侍所手的话而心烦意乱的阁下忍不住呻吟出声，额上已经满是难以掩饰的细密汗珠。影侍见状立刻慌忙地上前扶住阁下摇摇欲坠的身体，心下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早就把梦的事情告诉阁下，他实在没有想到阁下听完这个梦之后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只是，原本因影侍的话而处于暴乱边缘的阁下在影侍的手碰到自己身体的一瞬间本能地将影侍的手重重地甩开，目光已是一片清明地落到梦无痕刚刚勉强恢复了几许生气的苍白脸庞上。
“……原来……哭的人是你……”
“……阁下……”
“影侍，听不到吗？小孩子的哭声？”
“阁下……影侍不懂您在说些什么？”
一片茫然的影侍不解地看了看昏迷中的梦无痕，哭？谁在哭？小孩子的哭声？影侍完全不明白阁下在说什么，只是隐约记得在阁下刚刚把自己召唤到身边的时候似乎曾经说过同样的话，阁下那时候好像说的就是有小孩子的哭声。
困惑地望着依旧一脸茫然的影侍好一会儿，确定影侍没有骗自己之后，阁下才摆手示意影侍先先退出去，而自己则独自留在冰窖里怔怔地望着昏迷之中的神秘少年，莫名熟悉的感觉再次一点点地萦绕在心头……
哭声……
小孩子的哭声……
没错，是他的哭声……
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哭声……
他到底是谁……
他……现在在梦里哭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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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冰窖的中央，寒冷刺骨的晶莹环绕下，一名上身**、遍体银白色神秘咒文的诡异人影正笔直地跪着，丝毫不敢有任何异动，也不敢运用任何力量抵御寒气的入侵，只是任由全身上下都已经渐渐地覆上了一层不算薄的晶莹白霜，任由双腿在长时间的跪立下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这是自己该得的惩罚！
虽然身体已经好象不再是自己的，但意识仍然清明的影侍还是没有丝毫抱怨与不满，从自己私自放走那个少年的时候，自己就知道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了，应该说，现在的这种小小的惩罚已经是太超出已经有领死决心的影侍的预料了。
嗯？是谁？！
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突然浮动的血腥味，影侍的脸色本能一变，是谁？不可能是阁下的，阁下说过，要自己在这个冰窖里不吃不喝跪上一个月才准自己出去，就绝没可能提前放了自己……但转眼间出现在影侍面前的熟悉身影则令影侍一时反应不及，愣在那里，阁下……
“出去！”
“阁……阁下……”
忍着脖颈处的难言疼楚影侍好不容易才艰涩地仰起头来，震惊地仰望着倒在阁下怀里遍体鳞伤仿佛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一般可怜的纤细少年，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还是不行吗？自己最终还是救不了他吗？
“出去！影侍！我不想说第三遍！”
“阁……”
因阁下从所未有的冰冷口气都本能颤抖的影侍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已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打飞出去，待影侍落地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冰窖之外了，然后口中一甜，一口鲜红喷出口中的同时，影侍也随之失去了意识。
是自己最近太过纵容他了吗？
将影侍毫不留情地驱出玄冰结界，阁下眼中冷芒飞逝，竟敢三番五次地违抗自己的命令，自己真的该让他好好反省了。
之后，阁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本能地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不肯松开、气息虚弱得连自己都心知不妙的梦无痕，本能地微一皱眉，抬手招过来一个足足够躺数个人的长方体冰块，随手扫过表面的冰霜后，便将自己怀中一直没有醒过来的梦无痕小心翼翼地平放上去。
怔怔地望着平躺在冰床之上一丝不挂的柔弱少年，那全身层层叠叠的青紫淤痕……那一条挨着一条的深深划伤……那多得数不清的渗血齿印……还有额上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以及肩胛处被强行拔出钉子的地方所引发的骇人溃烂……双股间惨不忍睹的滴血之地……阁下竟然不自觉地失神了，修长的手指如同失去控制般轻柔地抚上梦无痕红白相间的凌乱长发，然后情不自禁地渐渐向下滑去……血肉模糊的额头……紧闭的双眸……毫无血色的精致脸颊……直到被咬得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青白柔唇……
好奇怪的感觉……奇怪得……让自己不敢去探究这种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直觉告诉自己，一旦自己明白了这种感觉的含义，自己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永远都无法逃离……
一团幽紫的光晕如梦似幻地闪现在阁下已经停在梦无痕冰唇上的迟疑指尖顶端，直到冰床上的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梦无痕突然无意识地蜷缩起娇小的身子抖个不停，仿佛陷入了某个无法自拔的噩梦之中，阁下的眼底才不自觉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心痛，然后，才将自己指尖上的幽紫光晕轻轻地拂过梦无痕身上大大小小的每一个伤痕，被幽紫光晕接触到的肌肤在转瞬之间便完好如初，没有一丝伤过的痕迹。
月……
是月吗……
似乎感觉到什么的梦无痕迷迷糊糊地睁开涩涩的双眼，入目一片刺眼的晶莹，本能闭上眼睛的梦无痕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倚靠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温暖得让人想哭，然后……双腿被一只大手小心的分开……再然后……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进入自己血肉模糊的肮脏淫荡之处……
“不要……月……不要碰……脏……”
直到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的梦无痕，身子本能一颤，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随即近乎狂乱地挣扎起来，怯懦绝望的泪水也随之夺眶而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月碰那么肮脏的地方……怎么可以让月碰被数不清的男人发泄过的肮脏地方……怎么可以……
当然，梦无痕所有徒劳无功的虚弱挣扎，不过是令阁下的手指更加深入地进入其身体之中罢了……不、不疼了？！没有一丝力气再继续挣扎的梦无痕无力地瘫软在阁下的怀里，已经渐渐明白了阁下在做什么……月给自己疗伤是说明月已经不生气了吗……是说明月已经原谅了自己曾经的任性与不信任了吗……
月……记起自己了是吗……
“告诉我，你到底来自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力量？”
强硬得掰过梦无痕小巧圆润的优美下颌，勉强甩掉再次萦绕在脑海中的莫名心痛，冷声问道，丝毫没有了刚才的迷茫与温柔。
月……果然还是记不起自己了吗……
无论自己怎么做月都记不起自己吗……
梦无痕的身体因阁下阴沉下来的冰冷声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随即，一丝惨淡绝望的凄凉笑意缓缓爬上梦无痕苍白几近透明的绝色小脸上，同时，席卷而来的浓烈倦意令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的梦无痕无力地合上双眼，微微颤动地睫毛下……浮动着一丝透着死亡气息的淡淡晶莹……
这……就是自己千辛万苦所找到的结果吗……
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月的自己……真的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寻找月失落的记忆了……
好累……
月……
此时，一直支撑着梦无痕走到现在的唯一信念终于因阁下的一句话而全然瓦解，致使梦无痕的整个精神都处于接近崩溃的疲惫状态，长久以来积压下来的浓浓倦意如同潮水般吞噬了梦无痕渐渐放弃抵抗的虚弱精神……
“不准死！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阁下手下猛得用力，使得梦无痕吃痛地轻咳出声，原本如雪玉般柔润的小巧下颌上赫然已经浮现出几个乌紫色的骇人指痕，因梦无痕近乎放弃的绝望神情所莫名恼怒的阁下再次冷冷地问道，阁下很清楚，这种气急败坏的紧张举动绝对不是自己的作风，但是……只要是在这个少年面前，自己的情绪总是无缘由的失控。
“我是谁……”
迷茫地仰望着从殷红色面具下面透露出的陌生目光，梦无痕再次扯出一丝惨淡的微笑。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你……”
“月……求求你，摘下面具，我想看你的脸……月……求求你……一次就好……我想看……月……求你……”
突然而来的颤抖哀求令阁下微微一怔，稍微迟疑了一下，连阁下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摘下了连在棠棠的面前都不曾摘下的“邪之假面”……月……月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放肆！”
一把抓住梦无痕纤细得可以看到骨头轮廓的无力手腕，阁下的脸色猛然一冷，自己摘下面具已经是最低极限了，他竟敢肆无忌惮地摸自己的脸……而自己……居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反应过来……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嗯……”
腕骨碎裂的低沉声音和梦无痕咬牙忍痛的轻哼声同时发出，令盛怒之下的阁下竟然有些莫名的失神。
“……为什么不反抗？”
他的身上既然有自己的力量存在，他应该可以反抗的，就算无法反抗也没有理由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可他……居然连一丝丝的挣扎都没有，任由软软颤动的小手无力地垂下，眼中滑出痛苦的晶莹，无助地哭泣。
而自己……居然在心痛……
“我为什么要抵抗！反正月都不记得我了！让我死掉算了！”
“你……”
“杀了我好了！你杀了我啊！反正……反正……反正我的月已经不存在了！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而哭！”
“闭嘴！”
“不要！我只会听月的话！”
强忍着手腕处的剧痛，梦无痕死死咬住下唇，瞪着眼前熟悉而陌生仿佛远得永远都触摸不到的俊美容颜，由于阁下刚才本能的动作，使得梦无痕被月长期宠出来的任性终于尽数爆发了出来……尽管，心痛得在滴血，尽管头脑已经渐渐模糊起来，但满脸泪水的梦无痕仍笔直地瞪视眼前的阁下，反正……反正月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反正月已经不会再温柔地宠着自己了！那自己干脆死掉算了！让他恢复记忆之后痛苦一辈子！让他永远都自责都痛苦都忘不了自己！
“啪！”
突然落下的巴掌让梦无痕连一丝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自己的右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同时，还有口中渐渐蔓延出来的些许咸腥，等到梦无痕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丝毫感觉不到了疼痛，整个身心都处在被熟悉的大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红肿的右颊所带来的酥麻幸福感之中，怔怔地望着终于再次无意识地流露出一丝熟悉温柔的阁下，梦无痕眼中的泪水更是不间断地落了下来。
第二次……这算是月第二次打自己了吧……
第一次……是因为自己伤了他的心……
第二次呢……是他伤了自己的心还是自己再次在无意中伤了他的心……
“想让我记得你是谁？！就活着证明给我看！你现在死了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是谁，我不想知道一个死人是谁！想死是吗……那就去死好了！”
完全不明白心底地那抹狂怒究竟从何而来，也不清楚夹杂在狂怒之中的那一丝酸涩到底是为了什么，第一次情绪严重失控的阁下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已经毫不留恋地从冰窖里消失……只是，阁下并不知道，就在他消失的一瞬间，本能想要拉住他的梦无痕已经因突然无法倚靠而从光滑的病床上重重地滚落下来，腕骨破碎的右腕也因此在落地的时候恰好撞到了旁边的冰砖棱角之上，使得梦无痕低低地一声惨叫之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而右腕……碎裂的腕骨已经由于刚才的撞击而血肉模糊地暴露在肌肤之外……
哪个少年……
下次……
应该会学乖了吧……
转眼间，离开冰窖的阁下便出现在从昏迷之中苏醒之后就长跪在外的影侍面前，而本能地扬起头来的影侍刚想说些什么，但一见阁下阴沉的脸色，却最终再次无声地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只要他求饶，不想冻死在那里，就放他出来，如果他想冻死也不求饶的话……就让他死在里面好了！”
“是！”
大惊之下的影侍颤抖着声音应道，完全不明白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使得阁下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大，不过……以那个少年的一向性格来看……不需多久就会求饶的吧……
而阁下丢下这句话之后便闪身落到了海棠苑最高阁楼的窗外，轻一推窗，便飘然而落，然后缓步走到床边，微微心疼地望着床上的苍白少女……
自己虽然可以治好她身上的伤……但自己却没有办法换她一双眼睛……也没有办法还给她一副圣洁无暇的身子……
阁下小心翼翼地坐到床头，刚想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却感觉自己的袖子已经被一只怯怯的小手颤抖着抓住，随即，双眼处缠着厚厚纱布的棠棠挣扎着跪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阁下的怀里，全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着……阁下先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却最终没能忍心将怀里的少女一把推开。
“阁下！阁下！”
“好了……没事了……乖……”
“不要走！求求您！阁下！棠棠好害怕！好痛！棠棠好痛！”
“棠棠……”
“阁下……阁下……”
一会儿便没了声息只是无力地倒在在自己怀里的棠棠令阁下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棠棠根本没有醒，只是在做噩梦而已，在梦中抓住自己的袖子，在梦中拼命地向自己求救，而自己……在那个时候居然没能保护他……
自己……真的该杀了那个……
泫然欲滴的苍白小脸从阁下的眼前一闪而逝，莫名的心痛与迟疑令阁下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的心境又是一阵不解的烦乱，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怎么会被哪个少年三番五次扰乱自己的心境……月……月到底是谁……月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把自己误认为是月……那个月真的对他有那么重要吗？自己很像那个月吗……自己……该死！自己怎么了？！自己怎么会想……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在想什么的阁下惊愕地睁大了双眼，自己……自己居然有点不高兴，因那个月而不高兴，自己……算是在吃醋吗？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会……
莫名的，一丝模糊的不安涌上心头，来不及深思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近乎本能地，阁下转眼回到冰窖之内，入目所见，是昏迷不醒的梦无痕无力地倒在地上苍白场面……而其右腕处血肉模糊暴露在外已经蒙上一层薄薄寒霜的刺眼断骨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心猛得一痛，痛得让人窒息，阁下反射性地半跪在梦无痕的身边，一把将地上的梦无痕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用魔法治好梦无痕右腕处的伤，同时，阁下也惊愕地发现，梦无痕体内的大部分器官居然都接近坏死状态，阁下简直无法想像这个少年到底凭借着怎样的信念才终于活到了现在，不过，最让阁下吃惊的是，倒不是因为梦无痕的身体状况，而是因为……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惊讶才吃惊的，仿佛……自己早就知道了一样。
疑惑的心绪并没有维持多久的时间，冷静下来的阁下抬手封住了冰窖内所有冰块所散发出的阵阵寒气，同时令冰窖内的温度陡然上升了十几度，然后将外面的影侍召唤进来。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看管他，在我问出他身份之前，不准他离开这里半步，不准让他死……还有，去取一床被褥来……”
“是。”
“影侍……要是这一次你再放走他……”
“影侍不敢！”
“谅你也不敢！出去吧！”
“是！”
被突然召唤入内的影侍尽管疑惑甚多，却也不敢多言什么，只能奉命转身离开去取被褥。
不一会儿，离开不久的影侍便抱着一大捆被褥回到冰窖，在阁下的示意下小心地将怀中的被褥放到了冰床之上，将被褥放下来的影侍刚想把被褥摊开，却赫然发现一向经由自己服侍的阁下竟然下意识地阻止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及其熟练近乎于习惯地将被褥铺好，又将一直靠在怀里的梦无痕小心翼翼地平放到褥子上，最后温柔地为他盖上被子，丝毫没有留意到身旁的影侍难以置信的惊愕目光，直到把一切都做完之后，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的阁下才终于发现已经僵直好久的影侍此时难以形容的震惊的表情。
自己……自己这是怎么了……
仿佛直到此时才完全清醒过来的，同样惊愕的阁下只能怔怔地望着似乎不属自己控制的双手，一时无言，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受人服侍的自己居然如此自然地做这些事情……而且熟练得连自己都难以接受……
“阁下，您真的把梦中的事情全部忘掉了吗？”
犹疑了许久，担心以后恐怕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的影侍终于下定决心，小心地跪了下来，低声问道。
“……告诉我……关于那个梦……”
“是。”
一丝惊喜从眼底一闪而过，见阁下终于肯听自己说话的影侍不禁立刻将自己在梦中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敢有丝毫地隐瞒，生怕日后阁下会忘记这件事，虽然影侍也很清楚那个梦太过不可思议，可看阁下近乎本能的反应，看到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柔弱少年，想不信都不行了。
只是，尽管阁下也处在那个梦里，但梦无痕单独和阁下说的那些“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影侍却无法知晓，所以影侍只是把梦中自己所知道的那一小部分告诉阁下而已。
把这一切都说完之后，影侍立刻紧张地垂下头来，不敢望向阁下此时的神情，突然，影侍听到一声莫名的压抑呻吟，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之后，才发现阁下已经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额头，目光迷乱模糊得可怕，如同无数把神秘的利刃在脑海中疯狂搅动的强烈头痛令因影侍所手的话而心烦意乱的阁下忍不住呻吟出声，额上已经满是难以掩饰的细密汗珠。影侍见状立刻慌忙地上前扶住阁下摇摇欲坠的身体，心下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早就把梦的事情告诉阁下，他实在没有想到阁下听完这个梦之后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只是，原本因影侍的话而处于暴乱边缘的阁下在影侍的手碰到自己身体的一瞬间本能地将影侍的手重重地甩开，目光已是一片清明地落到梦无痕刚刚勉强恢复了几许生气的苍白脸庞上。
“……原来……哭的人是你……”
“……阁下……”
“影侍，听不到吗？小孩子的哭声？”
“阁下……影侍不懂您在说些什么？”
一片茫然的影侍不解地看了看昏迷中的梦无痕，哭？谁在哭？小孩子的哭声？影侍完全不明白阁下在说什么，只是隐约记得在阁下刚刚把自己召唤到身边的时候似乎曾经说过同样的话，阁下那时候好像说的就是有小孩子的哭声。
困惑地望着依旧一脸茫然的影侍好一会儿，确定影侍没有骗自己之后，阁下才摆手示意影侍先先退出去，而自己则独自留在冰窖里怔怔地望着昏迷之中的神秘少年，莫名熟悉的感觉再次一点点地萦绕在心头……
哭声……
小孩子的哭声……
没错，是他的哭声……
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哭声……
他到底是谁……
他……现在在梦里哭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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