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另一边，会所。
混乱喧哗的包厢在靳临回来时寂静了一刻。
有人讨好地喊：“靳哥——”
靳临没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神色晦暗不明。
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众人安静了一阵，重新开始笑闹，却时不时交换一个眼色。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谁都知道这尊阎王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不知道，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他在打电话。”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但通话记录删了的啊！”
“不知道，你去问问？”
“让陈康去吧，他不是说和靳哥熟吗？这事儿不也是他提议的。”
“快去快去！”
……
叫陈康的青年于是被七手八脚地推过去。
他回头暗骂一声，硬着头皮凑到靳临面前，问：“靳哥，你怎么了？”
靳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不耐烦地摁了摁眉心，把手机递给他：“你刚不是说，要借我手机打电话？”
“啊……”陈康语塞了一阵，磕磕巴巴道，“不用了不用了，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手机屏还亮着，我们就先用了。”
“嗯。”靳临心里冒着火，压根儿没在意这些，直接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他没想到丛瑜会这样莫名其妙地挂他电话。
见靳临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借他手机做的那些小动作，陈康猛松了一口气，给他倒酒，“消消气，发生什么了？”
靳临仰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胸前银色项链反射出冰冷的光，他没说话。
“嗨……没什么烦心事儿是喝两杯解决不了的，”陈康带点儿讨好的意味套近乎，“回去找你家那个寻个安慰，实在不行你不是还有对象……哎我还真羡慕靳哥你，左拥右抱……”
察觉到旁人越发冷下来的眼神，他声音越来越小：“……我就开个玩笑。”
靳临挑了下眉，眼底冷意不减，周身气场都跟着冷了下来，警告：“嘴巴不想要了？”
陈康立刻噤声，不敢造次。
哪里知道这都能触到靳临的雷区，他有苦难言，在心里疯狂掌嘴，面上干笑着自罚三杯：“是是是，小的以后一定注意！”
他想再给靳临倒上一杯，却被对方一只手推回酒瓶。
见靳临拿起手机就要走，陈康忙追问：“就要走了啊？不留下来再玩玩？”
靳临头也没回，心下情绪被酒精催得更加烦躁。
想起隔着听筒有些失真的那句“有意思吗”，他撂下一句“有事”便消失在了包厢内。
夜风呼啸，周围空气似乎都被挤压得发紧。
出租车一路开进小区，停在别墅外。
靳临还未下车，就看见了站在家门外的丛瑜。
少女站在门外的屋檐下，昏暗柔和的灯光洒下来，给她镀上一层暖黄的光。
她浑身湿透，头发一缕缕耷拉下来，正侧头拧着衣角的水，拧出的水珠顺着细白的手指，一点一点往地上滴沥。
地上已经积了一滩水，收起来的伞躺在水中，一切都湿漉漉的。
靳临下颌收紧，冒着雨大步走上前。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靠近时带着潮气。
阴影从头顶罩下来时，丛瑜鼻尖翕动两下，别过头去拧另一边的衣角，没理他。
这幅刻意别扭的模样靳临看得发笑，捡起一旁的伞，“有伞还把自己搞那么狼狈？”
“……伞坏了。”
丛瑜简单地蹦出三个字，认认真真把衣角理整齐，然后输密码开门。
全程把靳临当空气。
看出她是故意为之，靳临也故意在她开门时用力推了门一把。
丛瑜握着门把手，身子猝不及防被带得向前趔趄一步。
站稳身形后，她仍垂着眸。
“为什么挂我电话？”
靳临向前一步逼近她，淡淡的声音隐含压迫。
丛瑜低着头，若无其事地换鞋。
“说话。”
压抑的火气再也忍不住，靳临咬牙，伸手捏起丛瑜的下巴。
灯光照亮少女一张素白的脸，靳临这才发现她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她仍避过他直勾勾的视线，眼睫上晶莹的水珠轻颤。
分明是逃避，却又倔强得像不肯示弱。
就这样沉默对峙。
许久后，丛瑜慢慢抬眼：“挺没意思的不是吗？没带伞你也回来了，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的。”
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问句，说话时，她眼底平静如无风之湖。
眼神相触，靳临莫名一哽，面色更沉。
“发生什么事了？”他低着嗓音问。
“没什么，今天过得很开心，如果没有你那通电话的话。”
下巴上传来的力道加深，丛瑜吃痛地微微拧眉，抬臂想掰开靳临的手，“靳临，我真的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休息了。”
靳临挑了下眉，松手。
丛瑜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却又被握住了手腕。
她用力扯动两下，没扯开。
“……丛瑜，你少激我。”
靳临蓦地冷笑一声，额前湿发松散垂在眼前，怒意外露，显出几分阴鸷，“你把我当傻子那么好糊弄？”
“……”
丛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仿若无事般将头发别到而后，轻轻说：“门还没关，待会儿别忘记关门。”
听起来是善意的提醒，却生硬着硌得人难受。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反馈，只剩恼人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靳临薄唇紧紧抿成一线，冷戾的视线落在少女纤细脖颈上良久，用力松开了她的手。
他没再说什么，手臂肌肉紧紧绷起，转身摔门而出。
不过须臾，玄关只剩下丛瑜。
她揉了揉被攥得发红的手腕，回头看向冷冰冰的房门，弯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没想到，靳临会因为她的拒绝而生那么大的气。
但这样也好，像是又把他们各自往远处推了一把。
自那天后，两人许久没再有过交流。
就这么陷入冷战。
平日靳临和丛瑜的交流其实算不上多，于是生活倒也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差距。
只是家里的氛围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更冷清。
靳临似乎在刻意错开两人的行踪，就算在同一屋檐下，一周过去，两人却几乎没有碰过面。
丛瑜隐约能察觉他的意思，便也默认着配合。
说是配合也算不上，她暂时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注意这件事。
她有别的事要做。
宿舍里，文雨晗盯着她将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让原本小而空旷的衣柜空间逐渐变得局促，忍不住出声好奇：“你这是准备把家都搬过来了啊？”
丛瑜没否认，淡淡笑了下，“后面这段时间应该就长住寝室了，所以都搬过来。”
她用了一周时间，才终于快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一点点搬了过来。
要从原来习惯生活的环境里剥离是件困难的事，更何况那个地方她住了那么久，到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一件又一件零零碎碎。
好在真正属于她的其实也不多，收拾起来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困难。
还剩下一些前几天还用得上的小物件，等到今晚回去收拾好，就到了她正式离开的时候。
念旧感如涟漪般在心底泛起酸涩，丛瑜揉了揉太阳穴，一点点将其压下。
没关系的，她想。
哪里的生活不是生活，不过是曾经做的那么长一个梦醒了而已。
这些年所经历的欢欣与喜悦都是真实的，那就足够了。
她本就该是独自一人。
走神间，手机响了一声。
丛瑜低头打开，瞳孔倏然微颤——
熟悉的备注映入眼中，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
Earendel：【今晚回来？】
Earendel：【我们谈谈。】
“……”
视线在那两行字上停留许久，丛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回：【好。】
刚巧。
还有个机会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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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喧哗的包厢在靳临回来时寂静了一刻。
有人讨好地喊：“靳哥——”
靳临没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神色晦暗不明。
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众人安静了一阵，重新开始笑闹，却时不时交换一个眼色。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谁都知道这尊阎王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不知道，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他在打电话。”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但通话记录删了的啊！”
“不知道，你去问问？”
“让陈康去吧，他不是说和靳哥熟吗？这事儿不也是他提议的。”
“快去快去！”
……
叫陈康的青年于是被七手八脚地推过去。
他回头暗骂一声，硬着头皮凑到靳临面前，问：“靳哥，你怎么了？”
靳临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不耐烦地摁了摁眉心，把手机递给他：“你刚不是说，要借我手机打电话？”
“啊……”陈康语塞了一阵，磕磕巴巴道，“不用了不用了，之前你不在的时候手机屏还亮着，我们就先用了。”
“嗯。”靳临心里冒着火，压根儿没在意这些，直接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他没想到丛瑜会这样莫名其妙地挂他电话。
见靳临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借他手机做的那些小动作，陈康猛松了一口气，给他倒酒，“消消气，发生什么了？”
靳临仰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胸前银色项链反射出冰冷的光，他没说话。
“嗨……没什么烦心事儿是喝两杯解决不了的，”陈康带点儿讨好的意味套近乎，“回去找你家那个寻个安慰，实在不行你不是还有对象……哎我还真羡慕靳哥你，左拥右抱……”
察觉到旁人越发冷下来的眼神，他声音越来越小：“……我就开个玩笑。”
靳临挑了下眉，眼底冷意不减，周身气场都跟着冷了下来，警告：“嘴巴不想要了？”
陈康立刻噤声，不敢造次。
哪里知道这都能触到靳临的雷区，他有苦难言，在心里疯狂掌嘴，面上干笑着自罚三杯：“是是是，小的以后一定注意！”
他想再给靳临倒上一杯，却被对方一只手推回酒瓶。
见靳临拿起手机就要走，陈康忙追问：“就要走了啊？不留下来再玩玩？”
靳临头也没回，心下情绪被酒精催得更加烦躁。
想起隔着听筒有些失真的那句“有意思吗”，他撂下一句“有事”便消失在了包厢内。
夜风呼啸，周围空气似乎都被挤压得发紧。
出租车一路开进小区，停在别墅外。
靳临还未下车，就看见了站在家门外的丛瑜。
少女站在门外的屋檐下，昏暗柔和的灯光洒下来，给她镀上一层暖黄的光。
她浑身湿透，头发一缕缕耷拉下来，正侧头拧着衣角的水，拧出的水珠顺着细白的手指，一点一点往地上滴沥。
地上已经积了一滩水，收起来的伞躺在水中，一切都湿漉漉的。
靳临下颌收紧，冒着雨大步走上前。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靠近时带着潮气。
阴影从头顶罩下来时，丛瑜鼻尖翕动两下，别过头去拧另一边的衣角，没理他。
这幅刻意别扭的模样靳临看得发笑，捡起一旁的伞，“有伞还把自己搞那么狼狈？”
“……伞坏了。”
丛瑜简单地蹦出三个字，认认真真把衣角理整齐，然后输密码开门。
全程把靳临当空气。
看出她是故意为之，靳临也故意在她开门时用力推了门一把。
丛瑜握着门把手，身子猝不及防被带得向前趔趄一步。
站稳身形后，她仍垂着眸。
“为什么挂我电话？”
靳临向前一步逼近她，淡淡的声音隐含压迫。
丛瑜低着头，若无其事地换鞋。
“说话。”
压抑的火气再也忍不住，靳临咬牙，伸手捏起丛瑜的下巴。
灯光照亮少女一张素白的脸，靳临这才发现她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她仍避过他直勾勾的视线，眼睫上晶莹的水珠轻颤。
分明是逃避，却又倔强得像不肯示弱。
就这样沉默对峙。
许久后，丛瑜慢慢抬眼：“挺没意思的不是吗？没带伞你也回来了，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的。”
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问句，说话时，她眼底平静如无风之湖。
眼神相触，靳临莫名一哽，面色更沉。
“发生什么事了？”他低着嗓音问。
“没什么，今天过得很开心，如果没有你那通电话的话。”
下巴上传来的力道加深，丛瑜吃痛地微微拧眉，抬臂想掰开靳临的手，“靳临，我真的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休息了。”
靳临挑了下眉，松手。
丛瑜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却又被握住了手腕。
她用力扯动两下，没扯开。
“……丛瑜，你少激我。”
靳临蓦地冷笑一声，额前湿发松散垂在眼前，怒意外露，显出几分阴鸷，“你把我当傻子那么好糊弄？”
“……”
丛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仿若无事般将头发别到而后，轻轻说：“门还没关，待会儿别忘记关门。”
听起来是善意的提醒，却生硬着硌得人难受。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反馈，只剩恼人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靳临薄唇紧紧抿成一线，冷戾的视线落在少女纤细脖颈上良久，用力松开了她的手。
他没再说什么，手臂肌肉紧紧绷起，转身摔门而出。
不过须臾，玄关只剩下丛瑜。
她揉了揉被攥得发红的手腕，回头看向冷冰冰的房门，弯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没想到，靳临会因为她的拒绝而生那么大的气。
但这样也好，像是又把他们各自往远处推了一把。
自那天后，两人许久没再有过交流。
就这么陷入冷战。
平日靳临和丛瑜的交流其实算不上多，于是生活倒也和平时看起来没有什么差距。
只是家里的氛围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更冷清。
靳临似乎在刻意错开两人的行踪，就算在同一屋檐下，一周过去，两人却几乎没有碰过面。
丛瑜隐约能察觉他的意思，便也默认着配合。
说是配合也算不上，她暂时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注意这件事。
她有别的事要做。
宿舍里，文雨晗盯着她将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让原本小而空旷的衣柜空间逐渐变得局促，忍不住出声好奇：“你这是准备把家都搬过来了啊？”
丛瑜没否认，淡淡笑了下，“后面这段时间应该就长住寝室了，所以都搬过来。”
她用了一周时间，才终于快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一点点搬了过来。
要从原来习惯生活的环境里剥离是件困难的事，更何况那个地方她住了那么久，到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一件又一件零零碎碎。
好在真正属于她的其实也不多，收拾起来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困难。
还剩下一些前几天还用得上的小物件，等到今晚回去收拾好，就到了她正式离开的时候。
念旧感如涟漪般在心底泛起酸涩，丛瑜揉了揉太阳穴，一点点将其压下。
没关系的，她想。
哪里的生活不是生活，不过是曾经做的那么长一个梦醒了而已。
这些年所经历的欢欣与喜悦都是真实的，那就足够了。
她本就该是独自一人。
走神间，手机响了一声。
丛瑜低头打开，瞳孔倏然微颤——
熟悉的备注映入眼中，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
Earendel：【今晚回来？】
Earendel：【我们谈谈。】
“……”
视线在那两行字上停留许久，丛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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