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手术室的灯光 2_政法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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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手术室的灯光 2

  “他凭什么抢我的老婆?有钱有势就可以干这种缺德事吗?”他很不领情地争辩道。

  毛九根白了董所长一眼,又把头抬得高高的。我又问:“卖胶水的钱呢?”

  “一共六百六十七块钱,我都给了村里的五保户符大婶邢大妈了,我没贪一分钱啊!”他垂下眼帘小手指不停地挖鼻孔。

  我严肃地说:“不论钱给了谁,你都已经触犯了法律知道吗?”

  他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对面雪白的墙壁发呆。

  我接着说:“你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违法行为,准备接受治安处罚。”

  “反省个屁。‘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们如果不处理梁四我还要报复。”他几乎是在喊。

  我说:“梁四的问题我们会另案处理,用不着你操心。”

  董所长决定送他去县公安局拘留所,毛九根边上车边喊:“你们怕梁四,我不怕,死都不怕。”望着呼啸而去的警车,董一点忧心忡忡地说:“村霸问题不解决,报复的事情就会日益增多。这回你也亲眼看见了,现在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以后你不要老批评我软弱无能,没尽到责任啊!”

  我没吭声,出派出所门口时感觉双腿有些沉重,脑袋也乱乱的,好像被人狠狠地击了一掌似的。

  “村霸”是农村经济发展过程中冒出来的“毒瘤”,就像正常人得了癌症一样必须坚决将它切除掉,否则就会危害整个农村肌体。

  蹲点结束后,我把“村霸”列入公安机关重点治理对象,但由于梁四的舅舅,身居县委常委要职的马立正一直干扰这个案子,直到我调离县委时“梁一霸”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

  县里的“马拉松”会议特别多。

  开完计划生育工作会议已经是夜里11点了,我决意要返回红棉乡。司机陈风水提醒说,深夜行车不安全,上个月云古岭就发生了两起抢劫案,司机的钱和手机都被抢走了,有个司机还伤得很重,还是明天再走吧?我不为然地说:“就是要碰碰他们,看看这些王八蛋吃了几个豹子胆。”

  陈风水立即附和道:“对,早就该收拾他们了。”

  陈风水又说:“要不要通知乡派出所派人在岭上接我们?”

  我说:“不用了,免得打草惊蛇。”

  云古岭是回红棉乡的必经之路,路窄弯多,岭高难行,四周又没有村庄,除了拉瓜菜的车辆外夜间很少有车行驶,歹徒就是利用车辆慢速爬坡时抢劫过往的车辆。

  刚出了县城天就下起毛毛细雨来,我关掉车上的音响反复考虑如何擒获这帮歹徒。车子驶近岭下时正是子夜时分,雨刮器还在不停地扫抹车头玻璃上的雨水,强烈的灯光把公路照射得白蒙蒙的,远远望去云古岭仿佛挂在天上。

  小车爬上岭顶时被一根水桶大的原木拦住了去路,这是歹徒故意设下的障碍。我迅速拔出手枪对陈风水说:“你去搬开木头我来掩护。”陈风水很紧张地说:“子弹别上膛啊,万一走火我就完了。”车子一停下来,我们就迅速跳出车外,几乎同时十几个黑影立即围上来。我大喊:“别动,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别开枪,我是火珍呀!”

  “妈的,你吃了豹子胆呀敢拦我们的车。”陈风水大声说。

  “书记,我真是火珍啊。”

  走近去定神一看,我大吃一惊:怎么真是她呢!

  两年前我就认识火珍。

  火珍是水龙村的媳妇,三十出头,人高马大,走路时屁股左右摇摆,在广东打过五年工,后来因工资问题和老板打了一架,回乡带着村里的乡亲们贩卖瓜菜,生意做到北京上海赚了不少的钱,前年被选为村妇女主任。她性情刚烈,敢作敢为,曾把滥赌的老公揍得嗷嗷叫。瘦削矮小的老公拄着拐棍到政法委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求我为他伸张正义。清官难审家务事,最后这事还是不了了之。事后一个多月县委召乡村开妇女主任大会,我在县委礼堂门口碰到她。我说,你老公还赌不赌啊?她笑笑说:“揍了他几次有些收敛了,后来他又偷偷去赌,我恼火了硬是用大腿把他夹晕了,现在他再也不敢去赌了。”

  我说:“你不能让他闲着,太闲了他又有时间去赌了。”

  她还是笑笑说:“现在他想赌都没时间了,我把他一个人扔在深圳搞瓜菜批发了。”

  在我眼里火珍确是个很不错的妇女主任。

  我收起手枪用手电筒朝人群扫了一圈:“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火珍直截了当地说:“没办法,派出所把我逼上梁山了。”

  接着火珍告诉我,今年瓜菜上市以来云古岭发生了四起抢劫案,弄得外地的老板都不敢来村里收购瓜菜。更令人气愤的是,几次到乡派出所报警,干警竟以没钱买汽油为由迟迟不去查案。所长董一点还说干警不是孙悟空,就是有分身术也办不了那么案子。眼看着瓜菜就要烂在地里,村民都心急如焚吃不好睡不着。于是,她就想出这招来逼领导解决问题。

  黑暗中我借着手电筒光仔细一看,围住车子的群众全是妇女,手上都拿着木棍和扁担。我深知自己也有责任就平静地对火珍说:“在路上拦我的车?做法是不是过激了点?”

  “我们一不抢物二不打人,谈何过激!”有人在黑暗中说。

  我说:“打电话写信反映也可以嘛。”

  “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县领导批下去的问题底下有多少干部去认真解决的呢?”火珍气冲冲地说。

  我说:“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吧。”

  “事情闹大了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应该问问自己问题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火珍气鼓鼓地质问。

  我说:“你就不怕县里追究你的责任?”

  “怕什么,‘没有不好的农民,只有不好的领导’,这是中央领导说的。”火珍一字一句地说道。

  陈风水咬牙切齿地说:“妈的,小小的妇女主任算个狗蛋,敢对县领导这样没礼貌。”

  黑暗中传出嘻嘻的笑声。笑声一落有人就操着很浓的当地口音说:“你们县委领导有什么了不起,没有农民就没有你们这些县委领导。”

  我说:“咱们农民一贯都是很听话的嘛,总不能不讲道理吧。”

  “有时候讲道理,有时候不能讲道理。这样我们农民才能活下去。”话一落又有人大声说。

  火珍举起手电筒说:“好啦,大家别说那么远了,现在不是辩论的时候,我们要求领导尽快解决路上的治安问题吧。”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火珍焦急地问:“你说怎么办?”

  我立即郑重地承诺:“你们回去吧,这个问题我明天立即给你们解决!”

  待她们一走,陈风水落井下石地说:“书记,这样的人别管她。”

  回到乡里,我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就和林业局的方局长协商,把原来设在云古岭下的临时木材检查站移到岭顶上,同时增派了两名干警一起值夜班。此后,“劫车”的案件就再也没有发生了。

  两星期后云古岭劫车案告破,歹徒是四个吸毒的农村青年。依据公安干警管理条例,派出所所长董一点将功赎过不奖不罚。

  让我至今还不解的是,是谁把我深夜返回红棉乡的准确时间告诉火珍的呢?看来这永远是个谜了。

  晚饭后,乡里的干部回家的回家外出的外出,简陋的政府大院立刻陷入了寂静。随着夜幕的降临,我听到了鸟叫狗吠,听到了门窗经不住风吹发出的“怦怦”响。我不知道这样的情景还要延续多少年。

  其实我并不孤独,因为还有值班室的老胡。这时老胡正戴着眼镜坐在大门口翻杂志,他很快就翻完手上那本杂志,然后抬起头望着窗外那株老椰树发呆。

  老胡今年五十出头,满头白发,说话歪嘴巴,胸前经常挂副老花眼镜,妻子去年车祸死了,儿子在省城工作,为此他打了几次报告要求内退,但乡党委都压着没批,理由是不满六十岁。

  我在院子里随便走了几圈,见他还是神经兮兮的样子,便走上前去对他说,你去通知钱副乡长到我房间里来有事找他。老胡抬头看看我就诡秘地说,钱副乡长很忙呀,正在卫生院上夜班呢。我有些纳闷:钱副乡长既不是医生又不管卫生工作,他去医院干什么,难道他病了或是去看别的病人。我对老胡说,你一定带我去看看,老胡见我态度坚决,便关上大门然后领着我朝卫生院走去。

  卫生院离乡政府并不远,远远便看见三楼有一些灯光从窗帘里透出来。走进昏暗的楼梯口老胡就停下来说:“你自己往三楼走吧,不要说是我带你来的,否则乡长知道了又要卡我了。”

  上了三楼才看清灯光是从手术室里传出来的。我悄悄推开玻璃门只见明亮的灯光下,黄木方桌上堆满麻将,四双手正在哗哗地洗牌。钱副乡长见到我急忙站起来说:“我们玩一玩,出的卡都很小。”其余三人理也不理照样低着头哗哗地洗牌。

  钱副乡长急忙摆了摆手,他们才悻悻地站起来,抽出抽屉里的钱慌忙离开。我拦住问:“你们是什么人?”一人说是包工头,另外两人都说是外地来收瓜菜的老板。我说,你们不知道聚众赌博是违法的吗?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玩得很少,偶尔玩玩。”说完他们就兔子般溜下楼。

  返回乡政府的路上,我想,打麻将成风的根源在领导干部身上,如不及时制止势必会在群众中造成恶劣的影响。

  回到房间我找来老胡作进一步的了解。老胡摇着头说:“没办法,乡里的领导个个都是这个样子,没药救了彻底完了。”

  “钱副乡长不是改了吗?”

  老胡冷笑一下:“改个屁,他哪一天不赌到三更半夜。”

  钱副乡长原先是田鸡乡的副书记,因为夜里打麻将白天不上班,被组织部免职调到红棉乡当民政干事,两年之后表现不错又官复原职。钱副乡长打麻将水平不一般,赢得多输得少,据说,他曾创下了连打三天三夜,赢了八万块钱的纪录。当然,这些传说都无从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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