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开玩笑_筵席以外【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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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开玩笑

  周檐真正清楚地意识到上次百日宴的事不对劲,是在三天后的晚上七点二十。

  这天他没有晚自习,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的练习册。这项工作他干了快一学期,早已是个熟练工,流水线一样翻完最后一本,距离下班都还剩不短的时间。

  以往的这个日子,周檐都会找点空暇来复盘和表哥的上一次性爱。

  可直到现在彻底闲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这轮根本就是无盘可复。

  三天之前,周檐只觉得赵白河被大姨带走,是有更要紧的事在忙。可如今仔细推敲一番之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完完全全就是被这个言而不信的表哥给放了鸽子了。

  细数起来,这还是自他和赵白河有了性关系以来,唯二的一次,见到了面却没有做爱。倒也不是说他们之间有签署什么“碰到就必须做”的诡异协议,但就最终结果而言,确实就是每次都搞了。

  就好像也并非刻意疏远对方,可事实上就是从未主动见面。

  周檐郁结,烦躁。手里那支改完作业之后还未搁下的红笔被他捏得咔咔作响,他苦心焦思:自己和赵白河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啊?

  只要碰到一块就立马去开房做爱。炮友吗?

  可就算是炮友,都至少会有个拿来约的微信什么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檐复不了性爱的盘,像个想解题却没带作业回家的书呆子,头一次反刍起了他和表哥之间的那点私情来。

  表哥对他不即不离,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被周檐翻来覆去地解读,到最后,品出了些避嫌的意味。

  避什么嫌?乱伦吗?

  可如果他们没有这一层皮肉上的关系,精神上就能更亲密吗?还是说因为连肉体的关系都不存在,所以会变得愈加形同陌路呢?

  周檐在办公桌前端坐,脑子却已然冒烟。窗外榕树上的夏蝉扯着嗓子聒噪不休,尖厉、高频、像指甲刮黑板,时时为他心头那锅乱粥添着柴。他终于忍无可忍,将塑料壳都已然被捏出裂痕的红笔啪地一声拍碎在桌上,看向对桌的黄老师。

  周檐问:“黄老师,你今天还有没有作业要我帮忙改?”

  正跷着个二郎腿,外放刷着短视频的黄老师闻言一下乐了,飞速把桌上高高的两摞物理练习册推到周檐面前,比着大拇指说还是小周老师给力。

  小周老师那天不是寻常的给力,而是特别、极其、绝伦逸群的给力。整个晚上,他握着只剩半截的红笔,批完了四个班的物理作业、两个班的周考试卷。把整个办公室的待办事项都一扫而空后,还觉得不过瘾,又扛了本砖头一样厚的五三究极合订版出来,开始疯狂地刷题!刷题!刷题!

  一直到十一点半,巡楼的年级主任经过办公室,站在门口疑惑发问:“小周,你怎么还不走?”

  周檐这才从横七竖八绞缠着的磁感线里抬起头来,他面无血色,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干疼的双眼半天都聚不成焦,却觉得自己终于好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果还是来了。

  周檐从笼罩着浓白寒雾的地铁口走出来,冬日冷峭的风就游蛇一般往脖子里头钻,他拢了拢围巾,又看了两眼手机上的地图。

  前几天赵白河发消息让他一块来吃席,他原本是推辞掉了的。

  既然对方都可以毫不犹豫扔下他不管,那自己冷酷地回绝也无可厚非。

  吃席而已,少一顿又不会饿死。

  但他还是来了。

  他在此前并没有来过这家酒楼,不过承接宴席的酒楼嘛都那个样子,刻意的奢华、过度的装修,往往连带着菜品的口味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酒楼的走廊里堆着一大束一大束的殷红鲜花,高高地一路垛到天花板上,几乎有要把这过道的边边角角都全数塞满的架势,周檐一边往宴会厅走,一边想着自己之前光顾着婉拒去了没注意看,到底是谁办席啊,搞这么浮夸。

  厅堂里此时宾客如云,周檐侧着身子在人堆里挤插,擦肩而过的亲戚们有的面熟有的面生,可就是没看到赵白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明是表哥主动邀请他来的,这人又跑哪去了。

  “砰!”震耳欲聋的一道响声在周檐背后爆鸣开来,他又惊又慌地猛然回头一看——

  赵白河正站在宴会厅的光华夺目的中心舞台上,咧着嘴,笑得两眼弯弯,手里拿着瓶刚刚打开、还噗噗往外冒着泡的香槟,正要往边上那座晶莹莹的杯塔上边倒。

  他的表哥今天又穿了套正装,打着领结别着胸花,比以前见过的那身还要更体面、更骚包。另有一人此时正安然立在表哥身旁,身上是一袭与之万般相称的洁白婚纱。

  周檐看到这场面,才终于追想起了此前一直被他忽略掉的、此次筵席的主题。

  他今天是来参加表哥赵白河的婚礼的。

  想起来这事之后,周檐反而一下变得相当平静,那感觉就如同本周的工作计划已经一条条理好,就只等着他去照章办事一样,他非常清楚按照流程自己和表哥在这种宴席之后应该做什么。

  周檐跨上矮台,踩着一路浓赤欲滴的玫瑰花瓣,一步一步走到赵白河跟前。

  他就在这宾朋满座的场合,在灯光聚焦的舞台最中心,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地、响当当地让赵白河快点结完婚和自己去开房。

  赵白河似乎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脸上仍是那种周檐熟悉的松快表情,他笑嘻嘻地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开房?开玩笑吧?”

  赵白河的声音爽朗,一把子揽过身边的人,继续说:“来,檐檐,哥给你介绍下......呃……这位的话,你应该是要叫……表嫂?啊对对,表嫂!”

  周檐定睛看过去,只见这位表嫂戴着头纱化着妆,脸却十分男相。硬要说的话,长得有点像之前在赵国平生日宴上,和赵白河去血战到底的亲戚之一——他俩共同的远房表弟杨伟伟。

  新娘子表嫂和和气气地、主动接上了赵白河的话:“你就是檐檐?我经常听小白说起你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声音也是杨伟伟的声音。

  “等什么呢?赶紧亲一个呀!”台上的三人磨磨唧唧,明显招致了台下观众们的不满,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戚开始起哄,大声呼吁着要看此种婚宴上的保留节目:“亲一个!亲一个!”

  “停!停!打住!”赵白河双手悬空一抓,做了个“收”的手势,随后有模有样地拿起话筒:“咳咳,各位来宾请稍安勿躁。亲,那是肯定是要亲的。”

  赵白河像个经过了专业培训的婚庆司仪,安抚完看客们的情绪,又开始吊人胃口:“但是在亲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大家——”

  说到这里,赵白河故意停顿了几秒,视线环顾四周,全场的期待与紧张也就这样被他带到了最高峰,所有人都巴望着知道这位新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赵白河看了看新娘,又看了看周檐,随后深吸一口气,用自己最大的肺活量喊出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亲——哪——个——?!”

  这是个什么问题?

  这种问题还用得着问?那当然是,当然是——

  周檐突然就气急败坏,脚下一蹬,往赵白河的方向猛扑,无辜的香槟塔被他连带着碰倒,稀里哗啦流泻成满地的玻璃碎片。赵白河刚才那句“亲哪个”实在喊得太大声,楼都给震塌了,地动山摇之间,灼眼的水晶吊灯火球一样砸落下来。可如此危急关头,赵白河的眼睛却意味深长地盯着周檐没再移开。

  周檐也死死地盯着宿舍的天花板。

  周檐醒了,躺在床上,眼前是宿舍的天花板。

  胸腔里的心脏泵得极其猛烈,一下,一下,带着他的后背往床板上咣咣地砸,像是触发了某种自毁程序一般肆无忌惮,撞得肺叶都几近停止运作。

  梦中婚宴上的辉煌灯烛似乎还直射在眼前,在周檐漆黑一片的视野里扭曲成红色的绿色的、水面油花一般虚幻诡谲的残像。

  周檐是不怎么做梦的,偶尔一次,主题都很普通,要不就是高考,要不就是妈妈。

  可刚才这个梦里的事情,有的真,有的假,以一种古怪却自洽的方式连贯成闭环,让他一下根本分辨不清到底哪些是现实中发生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檐张开嘴使劲吸了几口气,喉咙焦干,发疼。他强迫自己伸出绵软脱力的手臂摸到枕头边的手机,在这个安静到可怕的凌晨四点,开始一条一条清点。

  首先,看向屏幕上的日期,现在确实是十二月,距离周檐上一次见到赵白河又已经过去了差不过六个月。

  第二,打开微信找聊天记录,他确定自己曾是收到过今天的吃席邀请的,但发来消息的人并不是赵白河,而一如既往的是他的大姨,大姨让他去的也并不是赵白河的婚宴,而是他一个表外公的八十大寿。

  第三,他确实也已经推辞掉了这次宴席。缘由的话,并非是要和赵白河赌气,周檐翻检着短信,对的,缘由是早在收到邀请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另一件更为重要的安排——和四中正式签约后,年级主任联系了他,约他在今天去学校面谈入职后的具体工作事宜。

  手机的冷光照到周檐脸上,仿佛是这一团糟的混乱之中唯一能寻觅到的窄小出口。他终于理清一切,贴在枕头上的脸侧已然浸满热汗。

  在这六个月的季节轮转里,周檐一度觉得自己想通了:表哥的生活他没理由干涉,就算赵白河相亲结婚生孩子,带着小孩来学校让周老师多多关照,那无非也只是标志着一段本就没什么道理的不伦性关系至此画上句号而已。

  可现在,周檐却很生气、非常生气、气得要死。

  赵白河!他凭什么这样啊!明明都,明明都已经和自己上过床了,居然还想着要去过正常的婚姻生活吗?居然还有脸邀请自己去参加他的婚礼?!

  上上次和赵白河见面,做完爱之后赵白河光速提裤跑去搓麻将,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打扫厕所。

  上次和赵白河见面,他盼着要和表哥多相处一会,赵白河却直接送他一个鸽子大礼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檐辗转反侧,一向理性的脑子里全是缘由不明的爱恨。大学的这四年里,他和赵白河见面八次,做爱七次,而如今,他已经厌倦了漫长的等待,厌倦了被动的见面,厌倦了期待和失落的交替折磨。

  极其艰难地捱到早晨七点,也不管年级主任有没有在睡懒觉,周檐一个电话就杀了过去。

  年级主任接了起来,似乎正是被他从睡梦中吵醒,声音还迷迷瞪瞪的,问周檐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

  周檐相当郑重地开口:“李主任,我今天临时有点家事,面谈的事情需要换一个时间。”

  这李主任倒也是个工作狂,刚被下属从被窝里头揪出来,就开始哗哗翻自己的记事簿选着日子,她问周檐:“明天行吗?明天上午我有空。”

  周檐沉吟了一阵,道:“应该也不太行。”

  一商量好时间挂上电话,周檐就迅速翻身下床,穿衣,洗漱,整理。

  他完全想明白了,如果这档子莫名其妙的饭后性交是种规矩,那也是赵白河先违反了这个规矩!

  谁痛苦谁改变,谁改变谁受益。所以今天,他不仅要正正堂堂去吃席,还要去找赵白河做爱。不仅要去找赵白河做爱,还要把之前的欠债也通通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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