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回归篇下月之醒
随着梦无痕的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惊恐尖叫，阁下立刻发现自己怀中的少年仿佛陷入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般拼命挣扎着，就在阁下下意识地想要将意识狂乱的梦无痕安抚下来之际，却见梦无痕的身上紫芒剧闪，阁下只觉胸口一沉，接着口中一甜，一股压抑不住的鲜红便无力地从唇角渗了出来，甚为刺眼。\\\超速首发
顿时，梦无痕和阁下同时僵在当场。
惊怯地望着阁下唇角的刺眼血迹，梦无痕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某种风暴正在渐渐形成，无意识的，跌倒在地的梦无痕颤抖着身子向后无力地退去，从阁下身上散发出淡淡冰寒令梦无痕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修长优美的手指从自己的唇角轻柔地划过，刺眼的鲜红在雪玉般的手指上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妖冶色泽，同时，也隐约映照出阁下平静的目光之下所蕴涵的狂怒。
流血……
竟然让自己流血了……
这种力量……果然是自己的力量……
真讽刺，从未流过血的自己第一次受伤居然是伤在自己的力量之下……而自己刚才居然意识不清地把他搂在了怀里……
自己真是疯了！！！
竟敢……打伤自己……不可原谅！！！
此时，阁下落在梦无痕身上的目光再无迷茫与不舍，剩下的，只有平静之下的暴怒之火，幽紫色的光晕如同巨浪般以阁下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波及出去，搅动遍地的紫萝碎星，发出细碎而奇妙的沙沙之声。
“啪！”
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梦无痕的脸上，阁下用力之大令毫无防备的梦无痕低哼一声便从高台上滚落下去，连绝望的时间都没有，幽紫的光晕霎时化成一个巨大得不可思议的神秘龙卷，将失去意识的梦无痕转眼卷入其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强烈挤压令处于幽紫龙卷中的梦无痕无意识轻颤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每一条血脉都仿佛一根根地断掉，隐约被挤压得变形的纤细骨架发出低微的细响，腹中更是翻腾不已，原本便已经即将坏死的各个内脏器官仿佛被生生绞碎，难以言喻的剧痛令梦无痕的唇角渗出大量的鲜红，宛如泉眼。
同时，紫色的花海也卷起了滔天巨浪，漫天的紫色**被龙卷所卷入，形成了绝世的花之风暴。
阁下轻一挥手，长袖如云，晴朗透彻，繁星若梦的明净夜空霎时落下两道几乎映亮了整个光明圣都的紫色闪电，击中梦无痕身体的同时，也引起了渐渐远离光明圣都朝相反方向缓缓行进的“寒冰”军团的注意，以及还留在高台不远处的影侍的极度不安。
失魂崖，终日云雾弥漫，凄冷异常，无论是数九寒天，炎日仲夏，还是阴晴雨雪、霜风冰雹，这里都处于迷梦的雾霭之中，站在崖上向深渊俯视，除了白茫茫的一片，连一只飞鸟一点青绿都看不到，这种地方，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常年游走于深山老林悬崖峭壁的采药人也不敢轻易尝试，一旦失足，任何人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但是，此时，失魂崖上，两条若隐若现的身影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上面，不过，细望之下，就可发现，实际上，是一名身材颀长的俊美男子半漂浮在失魂崖上，或者应该说，男子此时正悬浮在无底深渊的上方，而一个全身鲜红流淌的纤细少年正软软地倒在男子的怀里……不，不对，少年之所以伏在男子的怀里，是因为男子的右手生生穿透少年的胸口，从少年的背后伸了出来，然后从少年后面死死扣住少年原本优美如玉此时却血肉模糊的鲜红细颈，把整个身体都无力地虚垂在深渊上方的昏迷少年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少年身上仅剩了一件风衣已经在狂暴的龙卷被撕成碎片，凌乱异常的雪白发丝肆意贴在少年布满大大小小被风撕裂的狭长伤口的斑驳肌肤上，与从伤口里渐渐渗出来的大量鲜红交织相映，一些发丝已顺势滑入少年肌肤上稍大的伤口里，转眼变为刺眼的鲜红。
无力地仰着头，渐渐清醒一些的梦无痕目无焦距地仰望着阴沉得随时都有可能坠下的昏暗天空，原本惨白得无一丝血色的绝色小脸没有一丝表情，泛着死灰般平静的暗淡光泽，红白相间的凌乱软发毫无顾忌地散落在同样渗出丝丝鲜红的灰白小脸上，给人一种异常诡异凄厉却又泛着浓浓悲哀绝望的低沉感觉。
怔怔地望着眼前如同鲜血娃娃般腥红的熟悉少年，阁下的心莫名地剧颤着，无数杂杂乱乱的零碎片断一股脑地从记忆的旋涡中挣扎而出，却又转眼交织一起，模糊不清起来。
满是温热液体的右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无意识地松开，动作虽细微得几乎没有痕迹，但是小小的异动还是令梦无痕的身躯轻轻一震，随即，一大股鲜红从梦无痕青紫色的唇瓣间狂涌而出，顺着小巧的下颌转眼流淌到了阁下的右臂上……就在阁下的眼底本能地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之时，梦无痕的目光竟然渐渐地彻底清明起来，渗血的樱唇也不自觉地流溢出一丝低微艰涩的细碎呻吟……
仰望着拼命掩饰着眼底惊慌故作镇静的阁下，梦无痕的唇角核仁扯出一丝无力的弧度，呵……他想起来……一切都想起来了……
这个人是月……
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寻被自己伤害至深却也将自己伤得至深的月……
一切……都记起来了……
包括……那个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从来不敢跟月透露一字的秘密……
自己……曾经不只一次梦见此时的情形啊，那时自己的确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但自己没有告诉月的是，自己梦境中最后的场面就是此时的情形，就是因为梦境中的一切，才让自己一时迷乱了心神，甚至朝月大发脾气……一切都无法改变呢，就因为自己那时的任性，梦境才成为了现实，自己始终没有摆脱命运的诅咒……
骗人的！自己那时对月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什么结婚什么下毒什么王者什么死亡……一切一切都是自己骗月的！那个时候……自己梦到是月杀死自己的情形啊！可自己什么都不敢说，又怕月会察觉到什么，所以只能胡乱地编出一切别的事，让月以为自己是故意试探他，不会往别处想……莫名地到了这个世界，莫名的王者预言……不过只是些巧合罢了，唯一真实的，不过就是此时的情形……
“月，我想……让你尝一尝我的血是什么味道的……”
虚弱无力的纤细左臂艰涩地环抱住阁下优美的玉颈，梦无痕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举起仿佛灌铅般的右手，将鲜红得刺眼的纤指轻轻地覆上了阁下依旧柔润好看的朱唇，赌最后一次好了，赌月还记得这个味道……血的味道……
月，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吗……
我的血里有你的味道啊……
月，求求你……求求你快点想起来啊……
……
泪水终于蓦然而下，颤抖的指尖无力地朝熟悉的唇瓣间缓缓探入的瞬间，梦无痕只感觉手腕一声清晰的脆响，然后便是几近窒息的剧痛，咬牙不让自己就这样昏过去的梦无痕呆呆地望着毫不留情掰断自己腕骨的修长大手好一会儿，略微呆滞的目光才一点点地上移到阁下那张熟悉而陌生的俊美容颜上，只是，那份自己曾经独享的温柔如今已不复存在……
月……
自己最终还是找不回他啊……
涩涩一笑，泪落连珠。
永恒，多么熟悉而可笑的字眼，眼前这个曾经告诉自己“永恒”的人，如今则是在无声地嘲弄着自己的幼稚，永恒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呢？！
连血的味道都不能相信，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去相信……
自己已经把月丢了，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那个宠溺着自己疼爱着自己呵护着自己为自己付出一切的月已经再也找不到了……自己的任性让自己彻底地失去了月啊……
这么多时间以来，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为月着想过，总是自以为是地让月迎合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过，自己隐约记得，月曾经说过，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自由……
自由……
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给他的东西吧……
任性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资格把月留在身边了……
……
缓缓地扬起头，犹带一丝甜腻的浅笑，迎着那双再次变得有些不安的熟悉双眸，梦无痕借着右腕被那只大手死死扣住的艰难姿势，拼命地贴近阁下的胸膛，然后平静而温柔地吻上阁下熟悉依旧的甜美朱唇，趁阁下微微错愕之际，梦无痕突然毫不犹豫地一口咬破阁下的舌尖，近乎贪婪而又绝望地吸吮着久违的甘甜这……是最后一次吧……
口中的疼痛令失神的阁下猛然清醒，来不及思索脑海中那抹熟悉的感觉是什么，近乎本能地，阁下松开了死死扣住梦无痕玉颈的大手，同时，抓住梦无痕纤细右腕的左手也触电般地松了开，瞬间，失去所有支撑的少年无力地向后倒去……在梦幻般的雾霭中划出一道优雅凄艳的刺眼血弧……
如同失去的灵魂的折翼红蝶，转眼间，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一眼望去云雾弥漫的万丈深渊之中……
“我……给你自由……”
刚才……那个少年最后说的是这句话吧……似曾相识的话语……似曾相识的绝望与惨笑……
迷乱地凝视着刚刚从少年身体里抽出来的鲜红右手，不自觉地，阁下竟然无意识地低下头，轻轻地舔了舔手上的鲜红……突然，一滴陌生的冰凉坠落至掌心，轻轻的，柔柔的，却又仿佛落在阁下的心底，化成少年的模样……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头……好痛……
好像即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
人家最喜欢的人就是月了……要是月背叛人家的话人家一定会死……人家一点都不想让月哭……月的怀里最温暖了……月对人家最好了……人家永远都不会对月放手的……人家的命是月的……人家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月……
……
谁……是谁……是谁在说话……
模糊不清却异常真实的飘忽声音在阁下的脑海中莫名回荡着，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断仿佛因突然的刺激而变成一个死结，让阁下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与窒息……
“……主人……”
无意识的，仿佛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轻柔声音令阁下莫名地怔住，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无底深渊，头脑中一片混沌的阁下最终失魂般地飘落下去……
而终于赶到山巅的影侍与因本能而赶过来的夜飒，所看到的就是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个人……
飘落下去的那个人是……
好冷啊……
果然还是月的怀里最温暖了……
好累啊，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不过，倒是异常的轻松舒服……
口中的味道，甜甜的……月的味道……和以前一样……
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累，好想睡……好想休息……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了……
……
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无力地仰望着白茫茫的一切，梦无痕的目光渐渐涣散起来……
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想闭上眼睛，自己到底还在天真的期待些什么啊！！！月不会来的！月不会陪自己死的！月已经不要自己了啊！！！
月……月……
心好痛……
从未有过的痛……
委屈的泪水无意识地飘落……再飘落……
自己还是不想放手啊……
“月……”
……
月？！
怎么可能？！
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一个字的梦无痕不敢置信地望着渐渐放大在自己视线在熟悉身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月怎么会……
深深地俯视着震惊得难以置信的鲜红少年，原本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零碎片断终于在瞬间拼合起来，曾经发生的一切闪电般地从阁下的眼前掠过……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一切瞬间爆发出来……
主人……他是主人……
自己忘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在这些日子里究竟对这个少年做了些什么啊！！！
清楚地察觉到阁下原本迷茫的目光瞬间化为近乎崩溃的悔恨与绝望，梦无痕知道，自己赢了……自己赌赢了……
虽然……似乎晚了些……
月还记得，还记得血的味道……月还记得！！！
呵……
自己真的赢了……
……可……为什么……看到月此时的悔恨目光，自己的心回这么痛，自己不想看到月这个样子啊……
是自己做错了吗……
自己还是没有为月着想，还是任性地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自己还是没有为月着想啊，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当月恢复记忆之后想起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会怎样的悔恨自责，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一旦自己死了，亲手杀死自己的越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死亡，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自己从来没想过月崩溃的样子……
自己……居然犯下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自己……怎么可以对月做这么残忍的事！
不可以！
自己不可以死！
自己怎么可以丢下月，让月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
“救……救我……月……”
虽然耳边都是低鸣的风声，完全听不到梦无痕虚弱到极点的声音，但望着梦无痕熟悉的唇型和拼命向自己伸过来的左手，阁下……不，月不消多想，便知道梦无痕说了些什么。
近乎本能地，月一把抓向梦无痕伸来的左手，只是，就在两手相差几毫米的时候，月的手却猛然僵住，月赫然发觉，自己连去触碰那鲜红颤抖的指尖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去把梦无痕紧紧搂在怀里……
只是，就在月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梦无痕更拼命地抓向近在咫尺却无论任何都抓不到的熟悉大手的时候，一块斜立在粗糙岩壁上的尖锐锥岩则令月的神色大变，眼看着梦无痕的后心即将笔直地落向尖锐的岩石上，月瞬时将凌乱的思绪抛在脑后，一把将下落中的梦无痕拉进自己的怀里，顺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原本刺向梦无痕的锥岩，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鲜红的渲染一下子在月的背上蔓延开来，听着身后沙石滚落的声音，重重撞在锥岩上的月紧紧搂住全身都湿漉漉的梦无痕继续向下坠去……
死死搂住失而复得的垂死少年，月轻轻地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道歉……对不起……曾经发生的一切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泪水无意识地滑落，月终于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伤他最深的人居然是自己。
将头无力地靠在久违的熟悉胸口，聆听着熟悉的心跳，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梦无痕再也支撑不住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心，缓缓地合上了涣散无神的双眸。
“月……我好想月……好想啊……我不想看到月这个样子的……我后悔了……我不放手……我不要给月自由……我后悔了……月……我后悔了……”
犹如任性撒娇却渐渐低沉下去的模糊声音令月的脸色大变，手上越来越多的温热液体表明，此时，梦无痕的生命力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流逝着，速度之快令月第一次感到莫名的惧怕……
不会的！
这个少年不会有事！！！
“主人！月已经回来的！月已经回到您身边的！求求您！求您睁开眼睛！您告诉月！月要怎么惩罚月！您还没有惩罚月呢！主人……不要……不要睡……求您不要睡……月还等着你的惩罚呢……”
卑微颤抖的哀求声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一次又一次低头吻着少年血迹斑斑的额头，月的泪如泉水般渗入梦无痕红白相间的柔软长发里……
悔恨而绝望的泪水啊……
……
月……
月……是你在说话……
我听不清楚……月……大声点……我听不清……我什么都听不清……
身体仿佛死掉一般，一动都动不了……
月……
为什么不说话……
月……和我说话……大声和我说话……
我想听月的声音！
我不要死！
月！
我不要死啊……
好冷啊……
月……
为什么不说话……
……
无穷无尽的无底深渊啊……无穷无尽？！
月的心猛然一动，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因自责悔恨而失去判断力的月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对！怎么会一直都看不到悬崖底部。
稍一凝神，月的神色转为冰寒的冷厉，小小的雾妖也敢来放肆！
“破！”
周围原本化不开的浓雾猛然消失，随着一声惊恐的告饶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月掌心的一小团淡红色雾气转瞬即逝……
如果单单是用云雾迷惑自己，那也就罢了，让月真正狂怒的是，这个雾妖竟敢不露痕迹吸收梦无痕的生命力！！！
怎么办？！
低头望着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虚弱小人儿，月的眼中再次涌现出凄苦的悔恨，不过，这种目光出现了一瞬间罢了，月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个适合的地方让自己怀中的少年安静休养—
要回那里吗？
自己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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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梦无痕和阁下同时僵在当场。
惊怯地望着阁下唇角的刺眼血迹，梦无痕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某种风暴正在渐渐形成，无意识的，跌倒在地的梦无痕颤抖着身子向后无力地退去，从阁下身上散发出淡淡冰寒令梦无痕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修长优美的手指从自己的唇角轻柔地划过，刺眼的鲜红在雪玉般的手指上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妖冶色泽，同时，也隐约映照出阁下平静的目光之下所蕴涵的狂怒。
流血……
竟然让自己流血了……
这种力量……果然是自己的力量……
真讽刺，从未流过血的自己第一次受伤居然是伤在自己的力量之下……而自己刚才居然意识不清地把他搂在了怀里……
自己真是疯了！！！
竟敢……打伤自己……不可原谅！！！
此时，阁下落在梦无痕身上的目光再无迷茫与不舍，剩下的，只有平静之下的暴怒之火，幽紫色的光晕如同巨浪般以阁下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波及出去，搅动遍地的紫萝碎星，发出细碎而奇妙的沙沙之声。
“啪！”
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梦无痕的脸上，阁下用力之大令毫无防备的梦无痕低哼一声便从高台上滚落下去，连绝望的时间都没有，幽紫的光晕霎时化成一个巨大得不可思议的神秘龙卷，将失去意识的梦无痕转眼卷入其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强烈挤压令处于幽紫龙卷中的梦无痕无意识轻颤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每一条血脉都仿佛一根根地断掉，隐约被挤压得变形的纤细骨架发出低微的细响，腹中更是翻腾不已，原本便已经即将坏死的各个内脏器官仿佛被生生绞碎，难以言喻的剧痛令梦无痕的唇角渗出大量的鲜红，宛如泉眼。
同时，紫色的花海也卷起了滔天巨浪，漫天的紫色**被龙卷所卷入，形成了绝世的花之风暴。
阁下轻一挥手，长袖如云，晴朗透彻，繁星若梦的明净夜空霎时落下两道几乎映亮了整个光明圣都的紫色闪电，击中梦无痕身体的同时，也引起了渐渐远离光明圣都朝相反方向缓缓行进的“寒冰”军团的注意，以及还留在高台不远处的影侍的极度不安。
失魂崖，终日云雾弥漫，凄冷异常，无论是数九寒天，炎日仲夏，还是阴晴雨雪、霜风冰雹，这里都处于迷梦的雾霭之中，站在崖上向深渊俯视，除了白茫茫的一片，连一只飞鸟一点青绿都看不到，这种地方，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常年游走于深山老林悬崖峭壁的采药人也不敢轻易尝试，一旦失足，任何人都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但是，此时，失魂崖上，两条若隐若现的身影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上面，不过，细望之下，就可发现，实际上，是一名身材颀长的俊美男子半漂浮在失魂崖上，或者应该说，男子此时正悬浮在无底深渊的上方，而一个全身鲜红流淌的纤细少年正软软地倒在男子的怀里……不，不对，少年之所以伏在男子的怀里，是因为男子的右手生生穿透少年的胸口，从少年的背后伸了出来，然后从少年后面死死扣住少年原本优美如玉此时却血肉模糊的鲜红细颈，把整个身体都无力地虚垂在深渊上方的昏迷少年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少年身上仅剩了一件风衣已经在狂暴的龙卷被撕成碎片，凌乱异常的雪白发丝肆意贴在少年布满大大小小被风撕裂的狭长伤口的斑驳肌肤上，与从伤口里渐渐渗出来的大量鲜红交织相映，一些发丝已顺势滑入少年肌肤上稍大的伤口里，转眼变为刺眼的鲜红。
无力地仰着头，渐渐清醒一些的梦无痕目无焦距地仰望着阴沉得随时都有可能坠下的昏暗天空，原本惨白得无一丝血色的绝色小脸没有一丝表情，泛着死灰般平静的暗淡光泽，红白相间的凌乱软发毫无顾忌地散落在同样渗出丝丝鲜红的灰白小脸上，给人一种异常诡异凄厉却又泛着浓浓悲哀绝望的低沉感觉。
怔怔地望着眼前如同鲜血娃娃般腥红的熟悉少年，阁下的心莫名地剧颤着，无数杂杂乱乱的零碎片断一股脑地从记忆的旋涡中挣扎而出，却又转眼交织一起，模糊不清起来。
满是温热液体的右手无意识地握紧，又无意识地松开，动作虽细微得几乎没有痕迹，但是小小的异动还是令梦无痕的身躯轻轻一震，随即，一大股鲜红从梦无痕青紫色的唇瓣间狂涌而出，顺着小巧的下颌转眼流淌到了阁下的右臂上……就在阁下的眼底本能地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之时，梦无痕的目光竟然渐渐地彻底清明起来，渗血的樱唇也不自觉地流溢出一丝低微艰涩的细碎呻吟……
仰望着拼命掩饰着眼底惊慌故作镇静的阁下，梦无痕的唇角核仁扯出一丝无力的弧度，呵……他想起来……一切都想起来了……
这个人是月……
是自己一直苦苦追寻被自己伤害至深却也将自己伤得至深的月……
一切……都记起来了……
包括……那个一直埋藏在自己心底从来不敢跟月透露一字的秘密……
自己……曾经不只一次梦见此时的情形啊，那时自己的确是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但自己没有告诉月的是，自己梦境中最后的场面就是此时的情形，就是因为梦境中的一切，才让自己一时迷乱了心神，甚至朝月大发脾气……一切都无法改变呢，就因为自己那时的任性，梦境才成为了现实，自己始终没有摆脱命运的诅咒……
骗人的！自己那时对月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什么结婚什么下毒什么王者什么死亡……一切一切都是自己骗月的！那个时候……自己梦到是月杀死自己的情形啊！可自己什么都不敢说，又怕月会察觉到什么，所以只能胡乱地编出一切别的事，让月以为自己是故意试探他，不会往别处想……莫名地到了这个世界，莫名的王者预言……不过只是些巧合罢了，唯一真实的，不过就是此时的情形……
“月，我想……让你尝一尝我的血是什么味道的……”
虚弱无力的纤细左臂艰涩地环抱住阁下优美的玉颈，梦无痕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缓缓举起仿佛灌铅般的右手，将鲜红得刺眼的纤指轻轻地覆上了阁下依旧柔润好看的朱唇，赌最后一次好了，赌月还记得这个味道……血的味道……
月，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吗……
我的血里有你的味道啊……
月，求求你……求求你快点想起来啊……
……
泪水终于蓦然而下，颤抖的指尖无力地朝熟悉的唇瓣间缓缓探入的瞬间，梦无痕只感觉手腕一声清晰的脆响，然后便是几近窒息的剧痛，咬牙不让自己就这样昏过去的梦无痕呆呆地望着毫不留情掰断自己腕骨的修长大手好一会儿，略微呆滞的目光才一点点地上移到阁下那张熟悉而陌生的俊美容颜上，只是，那份自己曾经独享的温柔如今已不复存在……
月……
自己最终还是找不回他啊……
涩涩一笑，泪落连珠。
永恒，多么熟悉而可笑的字眼，眼前这个曾经告诉自己“永恒”的人，如今则是在无声地嘲弄着自己的幼稚，永恒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呢？！
连血的味道都不能相信，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去相信……
自己已经把月丢了，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那个宠溺着自己疼爱着自己呵护着自己为自己付出一切的月已经再也找不到了……自己的任性让自己彻底地失去了月啊……
这么多时间以来，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为月着想过，总是自以为是地让月迎合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过，自己隐约记得，月曾经说过，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自由……
自由……
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给他的东西吧……
任性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资格把月留在身边了……
……
缓缓地扬起头，犹带一丝甜腻的浅笑，迎着那双再次变得有些不安的熟悉双眸，梦无痕借着右腕被那只大手死死扣住的艰难姿势，拼命地贴近阁下的胸膛，然后平静而温柔地吻上阁下熟悉依旧的甜美朱唇，趁阁下微微错愕之际，梦无痕突然毫不犹豫地一口咬破阁下的舌尖，近乎贪婪而又绝望地吸吮着久违的甘甜这……是最后一次吧……
口中的疼痛令失神的阁下猛然清醒，来不及思索脑海中那抹熟悉的感觉是什么，近乎本能地，阁下松开了死死扣住梦无痕玉颈的大手，同时，抓住梦无痕纤细右腕的左手也触电般地松了开，瞬间，失去所有支撑的少年无力地向后倒去……在梦幻般的雾霭中划出一道优雅凄艳的刺眼血弧……
如同失去的灵魂的折翼红蝶，转眼间，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一眼望去云雾弥漫的万丈深渊之中……
“我……给你自由……”
刚才……那个少年最后说的是这句话吧……似曾相识的话语……似曾相识的绝望与惨笑……
迷乱地凝视着刚刚从少年身体里抽出来的鲜红右手，不自觉地，阁下竟然无意识地低下头，轻轻地舔了舔手上的鲜红……突然，一滴陌生的冰凉坠落至掌心，轻轻的，柔柔的，却又仿佛落在阁下的心底，化成少年的模样……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头……好痛……
好像即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
人家最喜欢的人就是月了……要是月背叛人家的话人家一定会死……人家一点都不想让月哭……月的怀里最温暖了……月对人家最好了……人家永远都不会对月放手的……人家的命是月的……人家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月……
……
谁……是谁……是谁在说话……
模糊不清却异常真实的飘忽声音在阁下的脑海中莫名回荡着，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断仿佛因突然的刺激而变成一个死结，让阁下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与窒息……
“……主人……”
无意识的，仿佛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轻柔声音令阁下莫名地怔住，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无底深渊，头脑中一片混沌的阁下最终失魂般地飘落下去……
而终于赶到山巅的影侍与因本能而赶过来的夜飒，所看到的就是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个人……
飘落下去的那个人是……
好冷啊……
果然还是月的怀里最温暖了……
好累啊，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不过，倒是异常的轻松舒服……
口中的味道，甜甜的……月的味道……和以前一样……
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累，好想睡……好想休息……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了……
……
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无力地仰望着白茫茫的一切，梦无痕的目光渐渐涣散起来……
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想闭上眼睛，自己到底还在天真的期待些什么啊！！！月不会来的！月不会陪自己死的！月已经不要自己了啊！！！
月……月……
心好痛……
从未有过的痛……
委屈的泪水无意识地飘落……再飘落……
自己还是不想放手啊……
“月……”
……
月？！
怎么可能？！
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一个字的梦无痕不敢置信地望着渐渐放大在自己视线在熟悉身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月怎么会……
深深地俯视着震惊得难以置信的鲜红少年，原本萦绕在自己脑海中的零碎片断终于在瞬间拼合起来，曾经发生的一切闪电般地从阁下的眼前掠过……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一切瞬间爆发出来……
主人……他是主人……
自己忘了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在这些日子里究竟对这个少年做了些什么啊！！！
清楚地察觉到阁下原本迷茫的目光瞬间化为近乎崩溃的悔恨与绝望，梦无痕知道，自己赢了……自己赌赢了……
虽然……似乎晚了些……
月还记得，还记得血的味道……月还记得！！！
呵……
自己真的赢了……
……可……为什么……看到月此时的悔恨目光，自己的心回这么痛，自己不想看到月这个样子啊……
是自己做错了吗……
自己还是没有为月着想，还是任性地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自己还是没有为月着想啊，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当月恢复记忆之后想起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会怎样的悔恨自责，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一旦自己死了，亲手杀死自己的越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死亡，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自己从来没想过月崩溃的样子……
自己……居然犯下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自己……怎么可以对月做这么残忍的事！
不可以！
自己不可以死！
自己怎么可以丢下月，让月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
“救……救我……月……”
虽然耳边都是低鸣的风声，完全听不到梦无痕虚弱到极点的声音，但望着梦无痕熟悉的唇型和拼命向自己伸过来的左手，阁下……不，月不消多想，便知道梦无痕说了些什么。
近乎本能地，月一把抓向梦无痕伸来的左手，只是，就在两手相差几毫米的时候，月的手却猛然僵住，月赫然发觉，自己连去触碰那鲜红颤抖的指尖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去把梦无痕紧紧搂在怀里……
只是，就在月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浓，梦无痕更拼命地抓向近在咫尺却无论任何都抓不到的熟悉大手的时候，一块斜立在粗糙岩壁上的尖锐锥岩则令月的神色大变，眼看着梦无痕的后心即将笔直地落向尖锐的岩石上，月瞬时将凌乱的思绪抛在脑后，一把将下落中的梦无痕拉进自己的怀里，顺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原本刺向梦无痕的锥岩，剧烈的疼痛伴随着鲜红的渲染一下子在月的背上蔓延开来，听着身后沙石滚落的声音，重重撞在锥岩上的月紧紧搂住全身都湿漉漉的梦无痕继续向下坠去……
死死搂住失而复得的垂死少年，月轻轻地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道歉……对不起……曾经发生的一切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泪水无意识地滑落，月终于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伤他最深的人居然是自己。
将头无力地靠在久违的熟悉胸口，聆听着熟悉的心跳，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梦无痕再也支撑不住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心，缓缓地合上了涣散无神的双眸。
“月……我好想月……好想啊……我不想看到月这个样子的……我后悔了……我不放手……我不要给月自由……我后悔了……月……我后悔了……”
犹如任性撒娇却渐渐低沉下去的模糊声音令月的脸色大变，手上越来越多的温热液体表明，此时，梦无痕的生命力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流逝着，速度之快令月第一次感到莫名的惧怕……
不会的！
这个少年不会有事！！！
“主人！月已经回来的！月已经回到您身边的！求求您！求您睁开眼睛！您告诉月！月要怎么惩罚月！您还没有惩罚月呢！主人……不要……不要睡……求您不要睡……月还等着你的惩罚呢……”
卑微颤抖的哀求声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一次又一次低头吻着少年血迹斑斑的额头，月的泪如泉水般渗入梦无痕红白相间的柔软长发里……
悔恨而绝望的泪水啊……
……
月……
月……是你在说话……
我听不清楚……月……大声点……我听不清……我什么都听不清……
身体仿佛死掉一般，一动都动不了……
月……
为什么不说话……
月……和我说话……大声和我说话……
我想听月的声音！
我不要死！
月！
我不要死啊……
好冷啊……
月……
为什么不说话……
……
无穷无尽的无底深渊啊……无穷无尽？！
月的心猛然一动，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因自责悔恨而失去判断力的月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对！怎么会一直都看不到悬崖底部。
稍一凝神，月的神色转为冰寒的冷厉，小小的雾妖也敢来放肆！
“破！”
周围原本化不开的浓雾猛然消失，随着一声惊恐的告饶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月掌心的一小团淡红色雾气转瞬即逝……
如果单单是用云雾迷惑自己，那也就罢了，让月真正狂怒的是，这个雾妖竟敢不露痕迹吸收梦无痕的生命力！！！
怎么办？！
低头望着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虚弱小人儿，月的眼中再次涌现出凄苦的悔恨，不过，这种目光出现了一瞬间罢了，月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个适合的地方让自己怀中的少年安静休养—
要回那里吗？
自己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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