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习字_梨花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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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习字

  一场淋漓尽致的秋雨过后,气候越发的寒冷了,明明还是晚秋时节却隐隐有了几分寒冬的意味。

  沈之娴按着苏子成的医嘱乖乖的在府里养了几周的病,并配合着每日喝下四五碗不知名的汤药后,在雨后初晴时,身上的寒疾与摔伤造成的伤口终于都好利索了。

  趁着晌午尚有温和的暖阳,沈之娴支开了玉儿,一个人去府里的小花圃赏花。

  她给漓哥哥绣的锦帕才完成了一半,就被这一场突来的风寒给耽搁了好些时日,这会儿她打算再来观摩观摩那些小花儿,好继续落针。

  玉儿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蹲在花圃里泥泞的地上,小心翼翼的掬着一捧红红紫紫的花朵儿细致的打量,眼神中透着无比的专注。

  “诶呀,小姐,您怎么自个儿跑这儿来了?您的身子骨才刚好,可要仔细些啊。”玉儿捧着一件厚厚的火红色大氅跑进花圃,不由分说的披在了沈之娴的身上。

  沈之娴听着玉儿的一惊一乍,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直身体,“玉儿,我有穿厚衣裳的,不会冻到的,而且啊,你看,现在阳光多暖和,怎么会冷呢?”

  说着,沈之娴就想把玉儿刚给她披上的厚大氅脱下,她已经穿了很多衣服了,再来一件厚大氅,不说会热出一头的汗,单是压在她单薄的身上也实在是太重啦。

  玉儿眼疾手快的按住沈之娴脱大氅的手,用了点力压了压,动作是不容拒绝的,嘴里却软着声哄,“我的好小姐,您就穿着吧,不然一会儿苏大夫该责备奴婢服侍不力惹您生病了呢。”

  自从两年多前沈之娴的身子骨在苏子成的调理下逐渐好转后,不止奶娘沈嬷嬷,就连玉儿都把当时才十岁多的小小少年奉为了神祗,除了对他的态度变得毕恭毕敬的外,但凡是苏子成的交代,玉儿一向是一个字也不差的贯彻执行的。

  就像现在,因着苏子成前两日交代了,不可再让沈之娴受凉,玉儿就没让她家小姐出过自个儿的院子,这会儿她家小姐偷偷溜了出来,她也坚持要把她裹成个粽子。

  沈之娴无意与玉儿就这么点小事多争论,随了她去,只指挥着她去搬一张舒适的软椅过来。

  照她看来,苏子成这么温和的性子又怎么会板着脸责备玉儿呢?可想而知,这纯粹是玉儿忽悠她的罢了。

  等玉儿搬来了软椅,沈之娴把它放到花圃中央,一边坐下一边掏出袖袋中那方绣了一半的锦帕,就着面前生动的轻轻摇曳着的小花儿继续绣了起来。

  玉儿没事干,蹲下身子,捧着一张好奇的小脸歪着脑袋看仔细绣花儿的沈之娴,“小姐,您大老远的跑来花圃,就是为了绣这些花儿啊?”

  “嗯。”沈之娴的注意力都在手上的针线上,对于玉儿的发问,漫不经心的回。

  “可这方锦帕不像是小姐您惯常用的啊,看着也不像是老爷的啊。”这方锦帕只是条简简单单的绛红色常款锦帕,看不出任何的特别之处,只能从它轻柔的材质依稀判断出应该是方质量上乘的帕子。

  她家小姐的物什她最是清楚了,这肯定不会是她家小姐的常用之物,而且这方锦帕看着就像是男子之物,可也不像是相爷的东西,那会是谁的呢?

  难道是……?

  玉儿脑中突然闪过某个常年埋首在各种草药中的人,惊悚的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不会吧?

  她家小姐年纪尚幼啊,已经开窍了?

  “当然不是我的啊,也不是爹爹的,是……”沈之娴自然不知道玉儿的小脑袋瓜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到她絮絮叨叨的琢磨,也没想过要隐瞒,直接说了出口。

  只是话未说完,从远处传来一声叫唤,打断了沈之娴还未来得及说完整的话。

  “玉儿,金织坊送来了小姐的第二批冬衣,你快过来核对核对。”是奶娘沈嬷嬷的叫唤声。

  玉儿一个激灵快速站起身,顾不上打探更多的细节,一边往外跑一边交代,“小姐,您先自个儿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啊。”

  要是被沈嬷嬷知道她在这里躲懒,还八卦小姐的私事,玉儿小小的身子一颤,她可不想受罚啊。

  不过,像小姐与苏大夫这样,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什么的,好像也很不错呢。

  而且她家小姐这副身子骨,如若能有苏大夫永远在身边照顾着,那是再好不过啦。

  想到此,玉儿一边往前厅跑,一边欢快的乐呵着。

  “漓哥哥。”

  宫门口有一道软软糯糯的叫唤声传来,在永宁宫的庭院中正练着字的萧漓闻声,手中的狼毫笔忽地一顿,上好的宣纸上突兀的落了一滴墨迹。

  萧漓英挺的眉毛微不可察的拧了一下,抬起头时却是一副温润无害的模样,看向声音来源处,嘴角向上弯了弯。

  “阿娴来了?”

  “嗯。”沈之娴走近萧漓身边,看了眼被他随意放置在桌案一边的,好几张隐约透着墨色字迹的字帖,有些吞吐。

  今日姑母并没有诏她入宫,是她自个儿进宫来的,这会儿看来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呢,打扰到了漓哥哥练字温书了呢。

  萧漓吩咐随侍在一边的小安子去搬张软椅过来,然后才看向沈之娴,“怎么了?想说什么?”

  小姑娘脸上那一副明显欲言又止的小表情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我……”沈之娴张了张口,拢在袖袋中的手正捏着一方锦帕,可奇怪的,不知为何,她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嗯?”萧漓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小人儿,沉静的目光中仿佛耐心十足。

  这时小安子搬来了软椅,又机灵的送上了温热的果茶,沈之娴喝了口甜甜的果茶,对上萧漓包容似的眼眸,刚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就渐渐消散了去。

  从袖袋中抽出叠着整整齐齐的锦帕,沈之娴双手递给萧漓,“漓哥哥,你的锦帕。”

  萧漓并没有接,而是略挑了挑眉,扫了眼锦帕,不解的看向她。

  这方绛红色的锦帕看着像是他的,只是,怎么会在她那里?

  沈之娴看萧漓并不接,站起身又往他面前递了递,小声道,“漓哥哥,这锦帕我已经洗干净啦,还给你。”

  经她这么一提醒,萧漓想起来了,原来这正是之前她摔伤之时他拿来给她擦拭伤口的那方。

  只是,脏污了的锦帕不是已经被他丢弃了吗?难道是被她给拾了回去?

  当下,萧漓不动声色的伸手接过,点了点头,“谢谢阿娴了。”

  “不不不,是我要谢谢漓哥哥呢。”小小的人儿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又眨了眨眼,就着他握着的锦帕,翻起一角,指给他看,“漓哥哥,你的锦帕太素净啦,我帮你绣了几朵海棠花与木槿花,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萧漓看着她澄澈明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泽,仰起的小脸上是一脸求表扬的小表情,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了笑,“嗯,很好看,谢谢阿娴。”

  沈之娴听他说喜欢,放下了一颗心,心里喜滋滋的。

  人一放松,自然而然变得大胆了些,因站得离萧漓近,沈之娴一侧眸就看到了桌案上萧漓正在书写着的一张字帖,好奇道,“漓哥哥,这是你写的吗?好漂亮的字啊。”

  萧漓的字就像是他这人给她的感觉一样,温润,良善,谦和,爹爹常说字如其人,这样看来,还真是没错呢。

  萧漓随着沈之娴的目光一同看向自己正练到一半的字帖,那张宣纸在最后一个字的下面有一个明显的墨迹,萧漓伸手捏起宣纸揉成一团,准备丢弃掉。

  “诶,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沈之娴看到萧漓的动作,下意识的抻着短短的胳膊想去够他手中被揉皱的宣纸。

  “这张纸脏污了,自然是要丢掉的。”萧漓随手把纸团丢掷在地上。

  沈之娴立即弯下身子拾起那纸团,小心翼翼的摊开捋平,“写得这么好丢掉多可惜呀,漓哥哥,你不要的话送给我可好?我正在学习字呢,这张字帖就给我临摹可以吗?”

  “阿娴正在学字?”

  “嗯嗯。”最近爹爹找了好几套字帖给她临摹,可她觉得那些字帖都不如漓哥哥手书的这张来得好看呢。

  “阿娴要习字我可以找些名家的字帖给你临摹,这张写得委实不算好。”不是萧漓谦虚,实在是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这些字帖写得风雅有余却刚劲不足,难登大雅之堂。

  “可我觉得漓哥哥写得很好看啊,我就想临摹这些字,可不可以?”沈之娴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萧漓。

  萧漓低头对上小姑娘渴求的目光,略一沉吟,嘴角牵起一个弧度,“那漓哥哥教阿娴习字,好吗?”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亮,笑了开来,“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漓哥哥。”

  萧漓没再说什么,重新摊开一张上等的宣纸,把蘸满了饱满墨汁的狼毫笔放入沈之娴的手中,随即用自己略微带着薄茧的手包裹住她白皙小巧的手背,带着她在净白的宣纸上落下一个个工整娟秀的字迹。

  深秋的暖阳洒下稀疏的余辉,永宁宫的庭院中安静无声,只有间或枯黄叶落的轻微声,又被微风卷起,翩跹飞舞。

  沈之娴写着写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微微偏头看去,入目之处可以看到萧漓那张近在咫尺的,貌似心无旁骛的,认真教着她习字的温润侧颜。

  很多年后,当他们两人站在被萧漓刻意划分开的对立的两面时,沈之娴不由自主的,不止一次的会回想起这样的一幕,总是心疑。

  他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谋划好了一切?

  当时的他在教着她习字时,可有哪怕一分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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