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谋划_梨花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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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谋划

  几番寒暑间,原本懵懂不知的孩子都在渐渐长大,这些年来,大皇子萧沣逐渐到了成年的年岁,建元帝下旨封萧沣为康王,并在京城内赐予了其府邸。

  建元帝对膝下的几个子嗣虽谈不上有多厚爱,倒也不算寡情,并没有直接命其搬出皇宫给予封地了事。

  当然,也有可能是建元帝还有另一手的打算,毕竟现如今太子之位未定,眼下的四位皇子不论是否成年,很难说谁一定是没有机会的。

  建元帝对沈之娴依旧很是厚爱,但如若沈之娴长大后不愿入宫,他也不会过多勉强,多一层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封府第二年,曹妃进言,意为大皇子萧沣择选正妃,能得曹家相中的正妃之人并不是别人,此女正是现如今吏部尚书之女,太傅之外孙女,孙瑶。

  孙瑶向来是上京城中的闺秀典范,外祖张太傅更是三朝元老,又是各位皇子公主的教习师傅,可谓德高望重,他的一句谏言,就算是建元帝都要慎思而后动。

  她的父亲孙尚书位高权重,吏部这几年来也是曹家一直在渗透、拉拢、意图染指之地,如若有了更紧密的姻亲关系,双方的结盟不可谓不牢固。

  另外,孙尚书的长子,孙瑶的胞兄如今在礼部当值,如若两人结亲,很难说今后礼部的天平会倾向哪位皇子。

  建元帝对孙瑶的名声也算是有所耳闻,几经思量,她的品性相貌确实也担得起王妃之位,遂点头同意了下来,并亲自下旨为两人赐婚。

  皇帝亲自赐婚,又是首位皇子的大婚,成亲那日,康王府邸内宾客云集,好不热闹。

  沈右相府上收到了两张请帖,一张自然是给右相大人沈翰声的,还有一张,红底黑字写着的却是给沈之娴的。

  府里的众人,包括沈右相都很有些意外,这张大皇子萧沣亲自书写的请帖,落款给的却是沈之娴。

  他们家小姐与大皇子殿下的关系这般好了?

  沈之娴却无甚意外,萧沣平日里虽然少言寡语的,但对她还是不错的。

  小时候因着萧渊常常欺负她的关系,萧沣没少帮着她教育自己的胞弟,对沈之娴来说,萧沣是很有些大气与明事理知分寸的,以前他们俩若是在宫里遇着了,也会简单交谈上几句,两人的关系一直比外人以为的要好些。

  沈翰声听着沈之娴的解释,沉吟了半晌,问,“娴儿在宫里时,五皇子经常捉弄于你?”

  沈之娴自觉失言,挽着爹爹的手撒娇,“哎呀,这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时的事儿了。”

  沈翰声拍了拍女儿的手,“如若娴儿觉得在那皇宫里待着不开心,不去也罢。”

  在他的私心里,他并不愿自己的女儿与宫里的那些皇子们过多的接触,也并不想将来有一日,要看着女儿入宫,他的女儿自小已经承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病痛折磨了,他只愿她这一生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想必怡芝也会是与他同样的想法的吧?

  而在那红墙黛瓦的皇宫内院,多的是身不由己与无可奈何,叫他如何放心?又如何安心?

  “怎么会呢?爹爹,我在宫里很开心的,至于渊儿,如今我们都已长大了,自然是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啦。”沈之娴拉着爹爹的手摇啊摇。

  宫里有漓哥哥陪着她玩儿,陪着她练字,陪着她对弈,还会给她作画,那是最最开心的啊。

  沈翰声不动声色的看着女儿的笑颜,饮下一盏茶,才问,“娴儿与康王殿下交情匪浅?”

  沈之娴点了点头,“沣哥哥看着沉默寡言了些,但对娴儿还是很好的。”

  沈翰声闻言,握着茶盏的手稍一用力,握紧了,心头不免有些忧虑。

  如今这局势,曹家显然已经与孙家达成了共识,而沈家自来是中立的,他不愿参与到任何的党派之争中,如果萧沣以此交情来拉拢娴儿,拉拢沈家,他又该如何取舍?

  其实,退一步来说,如若将来娴儿真的愿意入宫,那他也是更倾向于三皇子萧澈的,不说萧澈是自己的亲外甥,就说萧澈那谦和包容的性子,也必是会对娴儿最好的那个人。

  父女俩各自揣着小心思絮絮叨叨的聊了好一会儿,然后在第二日晚些时候,一同出了门,去了如今的康王府邸,参加大皇子萧沣的大喜之宴。

  萧沣作为建元帝子嗣中第一位封王立府的皇子,迎娶的王妃又是当朝太傅外孙女,吏部尚书嫡女,前来恭贺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的。

  府里的安排倒是井井有条,不愧是曹妃从宫里安排过来帮忙的下人们,各自分工,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看不出丝毫的乱相。

  父女俩一块儿入了府,沈翰声作为当朝右相,位高权重,当即被前来道贺的朝中大臣们围着谈事了,而沈之娴看到了萧澈的身影,自然也不愿与爹爹待在一块儿,听他们讲那些无趣的朝中政事了,寻了个由头,缠着萧澈讲故事去了。

  她的这位表兄,三皇子殿下,平日里没别的爱好,最是喜欢读那些古籍了,不管是人物志还是山水志,抑或是无名游记,都是他会想方设法寻来的珍贵藏品。

  有时候沈之娴无聊了,就会缠着他说上一些,由于这些都是萧澈真正感兴趣的珍爱之物,由他讲来,自然更添了些活灵活现,沈之娴有时候听着听着也会入了迷,真想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看看那些书里面的奇珍佚事。

  直到晚宴时,父女俩也没有坐在一块儿,沈之娴直接与萧澈坐在了一起,边聊天边用膳。

  今日萧漓来得稍晚了些,与二公主萧浵一块儿到时,晚宴差不多开席了,两人被安排在了主桌的下首位置,恰恰巧在沈之娴与萧澈的桌案对面。

  萧浵一边落座,一边状似随意的瞥了眼对面桌案边正低声说着话的两人,拿过面前的酒盏,为身边的人倒了一盏,要笑不笑道,“看来阿娴与我们这位三皇弟很是要好啊。”

  萧漓拿过酒盏,微微抿了口,扫了眼对面,并不作声,像事不关己般。

  萧浵看萧漓这幅模样,微微挑了挑眉,戏谑道,“要不要我去与阿娴换个位子?”

  萧漓这才有了些情绪变化,皱了皱眉,低声制止,“皇姐!”

  萧浵掩唇偷笑,眼波流转间无意中扫到远处下首的位置,那里有一双不容忽视的,专注注视着她的眼眸。

  少年一身京畿营制服,刚毅的容貌还有些少年气,眉眼却生得极好,此时正定定的看着她,里面仿佛燃着一簇奇异的,耀眼的火光。

  萧浵怔了怔,笑意僵在了嘴角。

  “那是封大将军的大公子,封锦荣,如今在京畿营当值。”身边有道促狭的声音,为她解了惑。

  萧浵眼珠转悠一圈,并不搭萧漓的这话茬,只继续问,“你现如今同阿娴相处得如何了?”

  萧漓扯了扯嘴角,又抿了口盏中酒,淡淡反问,“皇姐以为呢?”

  萧浵略一思索,低声正色道,“我如何以为的并不紧要,重要的是阿娴是如何想的,阿漓,现下大皇兄已经先一步谋棋布局了,你也该谋划一下应对之策了,别被他人抢去了先机。”

  “皇姐说得是。”萧漓仰头喝尽盏中酒,目光不经意间又扫了眼对面的两人。

  也不知道他的这位三皇兄说了什么趣事,小姑娘抿着唇角偷偷的笑着,眼睛亮澄澄的,带着愉悦的光芒看着萧澈。

  只是不知,这明亮的光芒中可有几分爱慕之色?

  萧浵看了眼萧漓,又看了眼对面桌案,不知怎的,突然问,“阿漓,你可有真心喜欢阿娴?”

  如果有,那至少会好些,是不是?

  萧漓放下酒盏,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漠然道,“皇姐多虑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隐在桌案下的另一只手,却不自知的攥紧成拳。

  萧浵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对面那个笑得毫无心机的女孩儿,微微叹了口气。

  在这皇宫之中,每走一步都充满着艰险,她本不愿把无辜的沈之娴拖入这个局中,可她受陈妃娘娘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不得以而为之。

  而且,谁让沈之娴是父皇最看中之人呢。

  父皇看重的人,又怎么能躲得过这场纷争呢。

  沈之娴十二岁那年,苏子成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又看着她近来的身子确实大好了,遂点头同意了在上元节灯会那日,带她出府去市集的灯会玩儿。

  可,也许是人生机遇自有缘法,也许是天意使然,到了上元节那日,苏子成并未如期回府。

  沈之娴眼看着院外的天色渐沉,不高兴的挎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眉间都是丧丧的毫无生气的忧色。

  苏哥哥是腊月中离府的,离开前明明说好最迟上元节前就会回来的,可现在都上元节当日了,都没见着他的人影。

  他难道是忘了他们约定好的去市集玩儿的事了么?

  因着苏子成的失约,晚膳期间沈之娴也无甚心思,用得也比平时少了许多。

  今日是上元节,依着宫中有宴席,沈右相并不在府中,沈之娴原本也是要出席的,后来想着要去集市玩儿,寻了个由头,没有入宫而已。

  现在,府里冷冷清清的,只得她一个人。

  吃着吃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沈之娴执箸的手一顿,仔细琢磨了番,嘴角慢慢牵起一个弧度,这个弧度越扯越大,都快咧到耳根了,最后她“嘻嘻”的笑出了声。

  听到沈之娴的笑声,在一旁为她布菜的玉儿吓了一跳,她家小姐刚刚不还闷闷不乐的吗?怎么这么快就笑了?不会是中邪了吧?

  “小姐,您没事儿吧?”玉儿问得小心翼翼。

  “没事儿啊,玉儿,我用好了,你随我回房吧。”沈之娴放下筷箸,笑看着玉儿。

  “……小姐,何事啊?”她怎么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帮我换衣裳啊,既然苏哥哥不在,我们就自个儿去逛集市吧。”

  “这……小姐,这万万不行的。”玉儿想也没想就拒绝,小姐一个人出府,这怎么行?

  “可苏哥哥不在啊,他原本也说我可以去集市玩儿的啊,我们再带两个家丁就好了啦。”

  “可……”

  “哎呀,我们就玩儿一会儿就回来了嘛,都说这上京城里的上元节灯会是顶好玩儿的,我都没有见识过呢,好玉儿,去嘛去嘛。”

  “……”

  后来玉儿实在受不住沈之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得依着她的吩咐,帮着她换了身出门的装扮,又带了两个家丁,悄悄溜出了府。

  这京城上元节的灯会集市是不是最好玩儿的,沈之娴并不知道,她自小身子不好的缘故,从没有来过这般热闹的人群聚集地,没法儿做比较,是以对她来说,能像今日这般,亲眼见到亲自感受到,已经是极好的了。

  沈之娴很是兴奋,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去看那些儿对她来说新奇的玩意儿。

  正沿着拱桥猜着灯谜时,沈之娴一侧头,在这满目橙红色的灯火中,不期然的竟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漓哥哥!”沈之娴赶忙挥舞着小手,大声朝桥头处的那抹身影叫唤。

  桥上人多,又略有些嘈杂,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此时正从桥头走过的人听得熟悉的叫唤声,快速移动的步伐顿了顿,侧目朝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恰巧望入了站在桥上的某双闪着晶晶亮光泽的眼眸中。

  萧漓的目光沉了沉,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

  他今日趁着宫中宴请,托了病,去了趟封府,与封锦荣一起操练了一番,没想到,回宫途中竟然会被沈之娴遇见。

  萧漓还站在原地沉思,沈之娴已经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凑到他面前问,“漓哥哥,好巧哦,你也溜出来玩么?”

  “……嗯。”萧漓极淡的应了声,还在想着应对之策。

  沈之娴却没他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拉了拉他的衣袖,仰起一颗小脑袋,带着希冀的问,“漓哥哥,那你能陪我一块儿玩儿吗?”

  萧漓本能的想要拒绝,他又不是闲的,可到口的话在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时,想起了前些时日的一桩事,舌尖轻转,改变了初衷,勾唇浅笑道,“好。”

  前些时日,宫中设宴,有人言谈间提及了三皇子萧澈已经成年,是否该封王立府搬出皇宫了,建元帝沉吟了半晌,却没有多置一词,反而提了旁的事情。

  众人只以为建元帝是不喜这位平日里只寄情山水游历并不出挑的三皇子,所以才不给他封王立府,安排妥当。

  可母妃在回到永宁宫后,却有些忧虑的对他说,怕是皇上最属意的就是这位三皇子了,才会把他留在宫中。

  萧漓暗沉着脸色,负在身后的双手攥紧。

  如若沈家是萧澈的一张底牌,那又为何不能是他的呢?

  “真的吗?太好了,漓哥哥,那我们去玩儿吧。”在萧漓的思绪翻转间,沈之娴已经笑开了花,拉着萧漓的衣袖就往人群里钻,连身后跟着的玉儿都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

  “阿娴喜欢这个?”萧漓瞥了一眼,淡淡问。

  此时两人站在一处捏糖人的小摊前,沈之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贩手上的动作,一会儿后,一个活灵活现的人偶就成了,让她叹为观止。

  “嗯嗯,喜欢的。”沈之娴眼睛都不挪一分。

  萧漓随意从袖袋中掏出银子递给小贩,“阿娴若是喜欢,也可以捏一个玩儿。”

  “真的吗?谢谢漓哥哥。”沈之娴转头看她,开心的笑。

  “小姐想捏什么?”小贩接了银子,问沈之娴。

  沈之娴略想了想,问,“可不可以捏我同漓哥哥呢?”

  小贩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与女孩儿,少年俊朗出尘,女孩儿明眸皓齿,端的是相配的好容貌,“可以的。”

  小贩手上的动作很快,几息之间,两个人偶就捏成了,沈之娴拿在手上爱不释手,人偶上的衣服、头饰、还有脸上的神态表情,真正像极了她与漓哥哥两人。

  “漓哥哥,给你。”沈之娴递了一个像他的人偶给他,虽然她有些小小的舍不得。

  萧漓并未接,而是道,“阿娴喜欢,就留着把玩儿吧。”

  这种小孩儿玩意儿他才不屑去拿。

  沈之娴展颜就笑了,也不假惺惺的推辞,“谢谢漓哥哥。”

  看着面前女孩儿璀璨的笑颜,萧漓嘴角的弧度也不曾消失过。

  更甚至,还有一抹他自己也不曾发觉的温情在。

  稍晚的时候,河边有人放起了孔明灯,沈之娴拉着萧漓也去凑热闹,萧漓看她喜欢,买来一盏做工精巧的,笑着递给她玩儿。

  晚间天色暗,只有橙红色的灯火光亮,照在人脸上仿佛添了一层朦胧的神秘感,可不知为何,沈之娴却分明看清了他脸上绚烂如烟火的笑容,让她悄悄红了脸。

  不敢再与他对视,沈之娴接过孔明灯,按着别人的模样,依样画葫芦,放了上天,然后闭眼许愿。

  可即使闭上了眼,脑海中还是冒出他温暖注视着她的笑,让她心跳加速,几乎要撞破胸膛般。

  萧漓看着身边的小姑娘有模有样的虔诚状,脸上一片暖色。

  可明明她看不见,他本不需要伪装的。

  也许,他自己也并未察觉罢。

  放完了孔明灯,上元节的灯会也接近了尾声,两人在集市的岔口处分开,沈之娴看着萧漓离去的背影,手上拿着两个人偶,眼里是藏不住的羞涩笑意。

  她刚刚许了什么愿呢?

  她许的愿是----

  希望漓哥哥可以永远陪伴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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