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刺杀_梨花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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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刺杀

  沈之娴十三岁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寒冷,整日里阴沉沉的,不见一丝阳光,京城的大雪更是从年关一直下到了除夕夜,纷纷扬扬一直未见停歇。

  据说,回京述职的封大将军因着这罕见的大雪,路上耽搁了好几日,直到除夕前夜才回到上京城,人还未回过府,就被建元帝诏进了宫中议事,直到半夜才出宫回府。

  除夕夜当日,众人议论纷纷,直言封大将军得建元帝的厚爱,想必今年的赏赐封家必然又是独一份的尊荣了。

  果然,除夕晚宴时,建元帝不止赐了第一道年菜给了封府,还对驻扎在上京城外的西北军将士给予了厚赏。

  席间众人觥筹交错间,不动声色的各自以眼神交流着看法,对风头一时无人能出其右的封家有人奉承,自然也有人是不屑之色。

  晚宴尾声时,建元帝下旨,初五之时,允许驻扎在城外的西北军普天同庆,恭贺新禧。

  年初五晚上,城外驻军之地好不热闹,随同回京的将士们一改平日镇守边关时的肃穆,一个个咧开了嘴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谈笑着,驻扎之地燃起的篝火把整个夜空照亮得如何白昼。

  当日,封大将军也被劝了好些酒,各种敬酒的名目层出不穷,后来宫里也派了公公来,赏赐下一溜的好酒好菜,大家更是有了劝封大将军酒的理由。

  当天晚上,吃饱喝足后,平日里军规严谨的将士们或多或少都有了些醉意,就连酒量很好的封大将军也有些脚步不稳。

  少将军庞青劝封大将军就留在驻地休息一晚,明日城门开了再回府也不迟,封大将军摆了摆手,勉强站稳脚步往一旁的大树走去,解开拴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一个字都没留,就往城门疾驰而去。

  意外就发生在这时,等封大将军感觉到不对劲儿时,已经晚了。

  喝了酒的关系,身子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不少,封大将军堪堪避过第一个迎面袭来的刺客,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侧身袭来的那几人了。

  仰身险险躲过关键部位,还来不及抽出腰间的佩刀,身下的马儿突然一声长鸣,同一瞬间,马前腿向下跪了下去,竟是被齐齐砍断了前蹄。

  坐在马上的封大将军佩刀还未抽出,因着这一变故,往前摔倒了下去。

  刺客们可不会放过这等绝佳机会,手起刀落后,抽出的剑都染上了红。

  驻军之地不能太过靠近京城的关系,统一驻扎在了离城门五十里之外,此时这里正是驻军之地与城门的居中位置,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寂静无人,连呼救求援都来不及。

  消息传回京城时已是初六的凌晨,还是城门开了后,出城的樵夫发现了这倒在官道旁边的一人一马。

  变故来得太突然,朝野内外一片震惊,西北军将士们更是群情激愤,不顾历来的规矩,围堵住了京城的各个城门,誓要为被残害的封大将军讨要个说法。

  建元帝震怒,下令刑部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彻查到底,誓要找出凶手,不能让朝廷的肱骨之臣封大将军白白枉死。

  刑部接了命令,全城戒严,在整个京城范围内挨家挨户的搜寻可疑人物。

  此时的一品大将军封府的府邸内,满目刺眼的白,一片萧瑟悲伤,隐隐还能听见下人们压低了声音的哭泣。

  而正殿之中,一口上好的乌木棺柩突兀的横陈在此,堂前跪着一个一身麻衣的男子。

  兵部侍郎陈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陈光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封锦荣的肩膀,“锦荣。”

  “陈大人可是有消息了?”封锦荣哑着声音问。

  “……还未有。”

  封锦荣倏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般,可却是干涸的,没有一滴湿润的痕迹。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封锦荣极力控制着自己快到临界点的情绪,满目恨意的道,“这还有什么好查的,肯定是曹家所为,现在皇上命刑部全权调查,他们更是能贼喊捉贼了,会有什么结果?”

  “锦荣,此事自有皇上定夺,相信皇上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封大将军枉死的。”

  封锦荣没有言语,但眼神中充斥着的怒意、悲愤与狠决却叫陈光看了个明白。

  陈光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施了点力,是劝慰也是告诫,“现下全城戒严,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关口,四殿下不便出宫,但殿下已派暗卫通知我,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万不可轻举妄动。”

  即便萧漓是他亲外甥,可依着规矩,他通常还是称萧漓为殿下,而萧漓通常也是称他为陈大人。

  只有四下无人时,或是在亲信面前,萧漓会唤他一声舅舅,算是对他乃至整个陈家的看重与尊重。

  闻言,封锦荣的身子僵了僵,一刻钟后,终于泄力般软跪了下去,再不复刚才肌肉紧绷血脉喷张,恨不得立即手刃了曹家人那般了。

  陈光知道封锦荣把萧漓的话听入了耳,叹息着又拍了拍他的肩,才收回手,“如今局势未明,我也不能久待,如若有任何需要的,陈家定当竭力而为。”

  封大将军算是为了陈家而死的,就算不看在他多年来悉心辅佐萧漓的份上,就是看在他为了守卫大偃朝的江山安定,劳苦功高的份上,如今他不在了,陈家能帮的定然会帮。

  “谢陈大人。”封锦荣没什么情绪的应了声。

  陈光略略一想,又问,“本官记得你还有个妹妹?如今可在京城?”

  提起如今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封锦荣有了些动容,“锦绣此次未随家父返京,留在了西北,不过,已经着人送她回来了,应是已经在路上了。”

  只是不知,回到京城后,小小年纪的她要如何面对父亲的逝世。

  陈光摇了摇头,心内又是一声叹息,可除了一声苍白无力的节哀,其他的,他也实在说不了什么。

  宫外的气氛剑拔弩张,稍一差池就会兵戎相见,而此时,宫内的气氛也是暗流涌动着。

  建元帝虽下了令,着刑部彻查此事,言明了要尽快查清真相,可以西北军少将军庞青为代表的一众西北军将士们可并不买账,他们在边关待惯了,一向只听封大将军的命令,对建元帝的命令置若罔闻,依旧堵着京城的各处城门。

  这几日来建元帝的脸色很不好,不知是为着封大将军的意外身亡,还是为着大胆至此的西北军。

  建元帝心情不好,连带着整个后宫都是一片低气压,宫人们更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着,就怕哪一个错处招致了杀身之祸。

  永宁宫中,这种压抑沉静的气氛更加浓烈,突地,只听“啪”的一声,陈妃手中的茶盏已然被她捏碎,滚烫的水渍顺着她的手掌往下流,有豁开口的瓷片扎入了她的手心处,冒出了点点的血红。

  很快,越来越多的暗红色血迹从伤口处汹涌而出,顺着水渍一块儿蜿蜒而下,在她松翠色的宫装上落下点点暗渍,像是开在青绿色树枝上妖艳的红花。

  “母妃!”萧漓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握着陈妃的手举高,从袖中拿出锦帕压实在伤口处。

  陈妃回过神,自顾取过萧漓手上的锦帕,自己压着伤口,冷笑一声,“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漓的眸光沉了沉,“母妃的意思是……”

  “哼,你有一个好父皇。”

  萧漓眼内一片暗色,沉肃着一张俊朗的容颜,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孱弱,此时的他周身一片冷意,像是一柄待出鞘的利剑。

  陈妃一边压着自己手上的伤处,目光却落向了殿外虚空的某处,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想必那位至今还不知晓,他们自以为的万无一失,不过是皇上的听之任之罢了,真以为自己做的够隐秘了?呵,愚蠢。”

  想了片刻,又吩咐站在近旁的萧漓,“漓儿,你这几日也不可有任何差池,不要再私下出宫了,一切等皇上做完了戏,有了公诸于众的定论后再从长计议,可明白?”

  “漓明白。”

  陈妃交代完,仿佛累了,挥了挥手,“你自退下吧。”

  萧漓躬了躬身,退出了正殿,没有看到身后的陈妃,坐在主位上,神色间有些仲愣,面上有一瞬的茫然与悲戚划过,极快的又消失于无形,仿佛刚才的那一瞬只不过是个错觉。

  五日后,刑部在朝会上呈上了完整的搜查取证报告,以及目击证人与凶手的供词,大殿之中一片肃静。

  建元帝从高公公手中接过证词与旁证,翻看了半晌后,目光犀利的扫向大殿之下出列在前的刑部尚书,“依刑部之见,此事只是宵小所为,为的只是劫财,封将军之死只是个意外?”

  曹尚书拱手躬身回复,“回皇上的话,依凶手所言,他们确实只是想劫财,怎知封将军誓死抵抗,他们的面目已经暴露,不得以之下才痛下杀手的。”

  建元帝闻言,又是半晌不作声,久到大殿之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般,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突地,建元帝把手上的证词与旁证“啪”的一声摔在桌案上,继续问曹尚书,“那依曹尚书之见,凶手所言是否属实?是否会另有隐情?”

  底下的曹尚书一顿,眼中几许思量掠过,重又拱手躬身道,“回皇上的话,臣相信此番调查的结果,封将军为我大偃朝的良将,实属不可多得的将才,遭此劫难臣也深感痛心惋惜,但事实如此,臣也只能据实禀报。”

  话落,整个大殿中又是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下首的大臣们谁也不敢抬头去看大殿之上那个皇位上的人此时的脸色。

  好一会儿后,建元帝沉声下旨,“谋害我大偃朝的将军,此等宵小必须严惩,处以极刑,以正视听,着刑部立即公开执行,不得有误。”

  “封已故封将军为一品永安侯,爵位世袭。”

  “封封将军爱子封锦荣为禁卫军副统领,待封将军丧事后立即上任。”

  “朕爱女萧浵聪慧端淑,德才兼备,特赐婚于封锦荣。”

  “……”

  消息从乾庆殿传出已是午后,众人听闻后各有思量,只是,堂堂一品大将军在京城被刺杀,却如此潦草的结案,多少还是有些出乎人意料之外的。

  至于那些封赏?赐婚?

  各自心里都有各自的看法罢。

  封大将军头七那日,朝中大臣们纷纷前来吊唁,几位皇子得了建元帝的吩咐,代替了不便出宫的皇上,也出现在了灵堂。

  沈之娴随着爹爹进到封府时,一眼就看到了好些时日没见到的萧漓,只觉得他仿佛消瘦了不少,面色看上去也有些肃然。

  只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境下,她到底不好与他说些什么,只能挪开目光,随着爹爹一起进到堂前拜祭。

  旁边有两个身着一身麻衣的少年少女木着一张脸给他们回礼。

  这是沈之娴第二次见到封锦绣,只觉得之前见到的那个洒脱自信不拘一格的女孩儿,此刻的神色却如此的悲伤,仿佛失去了色彩般,让她不禁有些唏嘘与同情。

  吊唁过后,前来的大臣们与皇子们鱼贯而出,沉默着纷纷回府回宫。

  沈之娴坐上轿撵后,发现随身携带的丝帕不知掉在了何处,想要回头去找,同爹爹知会了一声后,下了轿撵,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快走到封府门口时,抬眸间,她突然看到有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从拐角处走过,脸上不由浮现出喜色,举着手叫唤出声,“漓……”

  刚唤出一个字,那抹身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闪身进了封府的边门内,她余下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消音在了唇边。

  沈之娴站在原地,慢慢放下手,眉间有些疑惑。

  刚刚那人确实是漓哥哥么?

  漓哥哥何时有这么快的脚步了?

  如若不是漓哥哥,那为何她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可,如若是,漓哥哥为何要避人耳目,去而复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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