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属意_梨花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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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属意

  虽说封锦荣答应了萧漓去劝说庞青,可庞青这人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执拗,又从小被封大将军收养,亲自教导长大,对封大将军的感情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封锦荣这个亲生儿子还要深上不少。

  而且他长年待在边关偏远之地,为人单纯又耿直,根本不明白自身所处的是怎样一个波谲云诡的权力中心,上京城。

  封锦荣的劝说并没有被庞青听入耳,反而他厉声斥责了番封锦荣,为了一个世袭的爵位,为了一个禁卫军的副统领高位,为了一个驸马之位,就把封大将军的血海深仇给抛诸脑后了。

  封锦荣被庞青不明缘由的骂了两回,心里的怨气与发作不得的怒火也“蹭蹭蹭”的往上冒,梗着脾气不肯再劝了。

  十日后,建元帝下旨,以庞青扰乱京城治安秩序为由,撤去了他西北军少将军之职,又以他所言所行德不配位为由,罢黜他一切官衔与赏赐,贬谪南蛮荒地。

  同时,命京畿营肃查西北军中造谣生事企图为祸作乱之人,美其名曰整顿群龙无首的西北军。

  五日后,建元帝再下旨,命沈从年为上将军,代替封大将军接管西北军,不日启程返回西北驻地。

  沈从年何人?

  此人为建元初年武榜眼,可他并不为人所熟知,怪只怪那年的武学奇才太多,前有封大将军这位武状元,后有陈家这样的武学世家,沈从年夹在其中,并不出彩。

  建元帝在位这么多年,沈从年也只不过担了个少将军的头衔而已。

  但要说起此人,朝中的大臣们不由得会联想到另一个人,右相沈翰声。

  两人同姓沈,严格来说,还是远房亲戚,算是一脉相承了。

  但,一来两人的亲属关系实在有些牵强,沈从年又为庶出,二来两人一人从文一人从武,历来朝堂上文武相轻,认真算来,这么多年同朝为官,两人其实并无交集。

  也不知建元帝如何想的,在这个关口,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号人物,破格提升,委以了重任。

  上京城的局势随着天气的日渐转暖,春日的气象越来越浓厚,渐渐也回暖了过来。

  后来有人再回忆起这个冬日,只觉,原来一切的发生只不过才一季,而所有的事,就都变得不同了。

  封大将军的后事处理完后,封锦荣就去了禁卫军任职,平静的就像一切真如刑部调查出的所谓真相一般,谋害者已经伏诛,他也已经放下了。

  春去秋来,夏逝冬始,很快又到了一年开春。

  这一年来,上京城的局势表面上一片平静,实则各方势力各自角逐,暗流涌动着。

  这一年来,封锦荣恪尽职守,夜以继日的守卫着整个皇宫的安全,忠心可见一斑。

  这一年来,萧漓变得更加的忙碌,称病的日子也更多了,有好几次沈之娴去到永宁宫,都被告知萧漓正卧榻养病不便见人,而每每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他人时,沈之娴总会觉得他又清瘦了不少,自然也就不疑有他了。

  这一年的立春之日,正是封锦荣迎娶二公主萧浵的大婚之时。

  原本封大将军过世三年内,为着守孝,封家是不便办喜事的,可这喜事是皇家之喜,民间的那些俗礼也就不需那么锱铢必较了,再者,封锦荣也已守孝期满一年。

  成亲当日,萧浵依着宫中的礼仪,一早就起来忙碌了,一番收拾后,又去了奉先殿跪拜列祖列宗,然后才去了崇康殿,拜别建元帝以及各位妃嫔长辈。

  此时崇康殿内,建元帝坐在上首位置,左右依次坐着沈贵妃,曹妃,陈妃,以及萧澈,萧漓,萧渊,连已经封王立府的康王萧沣,还有沈之娴也一并在坐。

  当日,沈之娴是被沈贵妃特地诏入宫中的,其意自然是不言自明了。

  萧浵依着大礼的规矩,拜伏在地,大声唱声着对建元帝以及各位妃嫔养育之恩的感激,建元帝依着传统,命高公公赐予了二公主一系列的赏赐,接着又由自小抚养长大的陈妃切声叮嘱了几句日后为人妇需恪守的规矩,萧浵再依次叩首感恩,大礼才算完成。

  公主出嫁,崇康殿内坐着送别的都是亲属内眷,唯独沈之娴是个例外。

  出崇康殿上驸马府来的轿撵之前,公主不需戴喜帕,此时萧浵行完大礼,由着送亲的嬷嬷搀扶着起身,一身亮丽华美的喜服加身,衬得她本就张扬华贵的一张脸更加的光彩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浵姐姐好漂亮啊。”沈之娴看着如此盛装打扮的萧浵,看直了一双眼,小小声的念叨了句。

  很轻的一句话,却被坐在主位上的建元帝听入了耳,转头笑着问,“娴儿如今也有十四了吧?”

  沈之娴被到点名,依着规矩站起身福了福身,脆生道,“回皇伯伯的话,下个月就十四了。”

  建元帝看着沈之娴,眼神略深了深,眼眸中划过一丝怅然,若有所思道,“娴儿都已是将笄之龄了么,十四年了啊。”

  坐在建元帝左侧位置的陈妃闻言,微微低了低头,眼中闪过一抹黯光,谁也没注意到,她交叠在腿上的手,暗暗拽了拽手掌下的宫装,拽出了一片转瞬即逝的折痕。

  沈贵妃自是没有听出建元帝话中的深意的,笑了笑,接口道,“是啊,一转眼,娴儿都已经十四了,这不,臣妾想着让她来送送浵儿,添添喜气。”

  转瞬间,建元帝已恢复了常态,笑着点头,“爱妃如此安排甚好。”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建元帝促狭一笑,好心情的调侃,“这样说来,娴儿明年就要十五了,及笄过后,就可以相看人家,定亲了吧?”

  沈之娴闻言,脸色倏地涨红,不知所措的绞了绞手中的丝帕,害羞的低下头作鹌鹑状,不作声。

  “是啊,及笄后就可以相看人家了,说来,若是娴儿出嫁了,嫁去别人府上,臣妾还真是舍不得呢。”沈贵妃附和着笑着点头,话语中却充满了深意。

  被沈贵妃这么一附和,沈之娴感觉脸上更是火辣辣的一片,烧得厉害,可心里头不知为何又有些小小的雀跃与期盼,顺着这股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沈之娴悄悄抬了抬头,朝对面坐着的那抹绛红色的身影望去。

  本以为是不惹人注意的一个微小举动,可在她抬眼偷偷望过去时,却恰巧望入了那人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中,让她不由的怔了怔。

  他眼眸中仿佛蕴藏着浩瀚幽深的夜空般,那么广袤,那么温润,那么包容,让她深深的被吸入其中,一时忘了挪开眼。

  萧漓看着沈之娴望过来的小小探寻目光,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朝她露了个温雅的安抚的笑。

  建元帝没察觉到两个小儿女之间细微的眼神交流,带着点兴味儿的目光依旧落在沈之娴的身上,“娴儿可有属意之人了?”

  沈之娴被问到,猛地回神,张惶的,羞赧的赶忙摇头摆手,“没有的,没有的。”

  婚嫁之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半分可以由得她置喙的?

  可,如若有,照她的希冀,那,可否是那个人呢?

  沈之娴怀揣着自己不可言说的小小心思正羞怯的出神着,建元帝的眼神却在她与萧澈两人的身上流转,兀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两人坐在一起真正端的是相配,若是两人能结合,不止是一段佳话,还能成全了他的那番寄情。

  大殿之上的人哪个不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沈贵妃看着建元帝端详的目光,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眼神中有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

  若是娴儿能嫁与澈儿,依建元帝对娴儿的重视程度,将来的储君之位,萧澈怎么也能比其他几位皇子多上一份助力。

  这也是为何萧澈已经成年,她却不急着为他相看亲事的原因,她,早就有了属意之人。

  而且沈之娴是沈家之人,若能亲上加亲,对沈家来说也是有利的,她那兄长,想必也会应允这桩婚事的吧。

  她没提,建元帝也没下旨为萧澈封王开府,她曾独自琢磨过几番,不由猜测,会不会,建元帝的想法正中她的下怀?

  多年前就得知建元帝意图的陈妃暗暗攥紧了手心,眉间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朝下首站着的萧浵使了个眼色。

  萧浵意会,唇间绽开一抹新嫁娘娇丽的明媚笑容,朝建元帝道,“父皇,儿臣自幼与阿娴玩得好,既然阿娴今日是为着儿臣的大婚进宫的,还请父皇准许,让阿娴陪我去趟驸马府,也好与我作伴。”

  闻言,沈贵妃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可有建元帝在,由不得她做主。

  而且,她自个儿先前也说了诏沈之娴进宫是为了给二公主送嫁,这会儿自然不好有任何相悖之言。

  于是,她暗暗朝身边的萧澈使了个眼色。

  可萧澈却没有接这个话头,一派淡定儒雅的端起茶盏,轻轻拨动茶盖,低头饮茶。

  建元帝对这唯一的公主萧浵自小就很是和颜悦色,今日又是她的大婚之日,何况还是这么一桩小事,自然是应允的。

  二公主大婚,几位皇子自然也是应邀出席的,酉时初时,萧漓与萧澈随着几位应邀出席婚宴的大臣们一块儿到达了封府。

  萧浵依着礼仪已经被人送入了内室,左右都被摒退了,沈之娴也被安置在了大堂里,正无聊着,看到萧漓来了,她眼睛一亮,欢欢喜喜的朝他走了过去。

  “漓哥哥,你可来了,阿娴正无聊呢。”沈之娴走到萧漓近前,仰起白皙光洁的脸蛋,笑意盈盈的看向他。

  萧漓还未出声,站在他身侧的萧澈眨了眨眼,先一步揶揄道,“娴儿只记挂着四皇弟,都没有看到我么?澈哥哥好伤心呀。”

  沈之娴脸上顿时泛起了红,她刚才只顾着乍然看到萧漓时的欢喜,确实没有看到他身旁的萧澈。

  可,澈哥哥这样说,漓哥哥会如何想她呀。

  沈之娴不敢再看萧漓,挪开目光不依的扯了扯萧澈的衣袖,娇嗔着叫唤,“澈哥哥!”

  萧澈拍了拍沈之娴的发顶,笑眼内满是兄长对妹妹的宠爱。

  可这笑容落在其他人的眼内,就有了不同的涵义,比如说站在两人身边的萧漓,就觉得萧澈这样的笑容异常的扎眼。

  他略略思量了番,觉得可能是因着今早父皇那耐人寻味的目光所致罢。

  察觉到自己的失常,萧漓随即把心头不该有的杂念暂且搁下,挑了挑眉,问道,“阿娴怎么不与皇姐一道?”

  沈之娴努了努嘴,“浵姐姐被送入了内室休息,我只能独自在这里了。”

  两人正说着话,有后来的大臣看到萧澈,忙上前一步搭话,萧澈无奈,只能先应付着这些大臣们了。

  先前的那次有人提议三皇子萧澈是否该封王立府了,建元帝没有应声,刚开始还有人以为这是建元帝对这位三皇子的不喜,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人回过了味儿来。

  这迟迟的不封王立府极有可能是建元帝的立储之心。

  朝中大臣们惯来是最会见风使舵的,这不,这会儿见着萧澈的人,怎会放过这个奉承讨好的机会。

  萧澈被几位大臣缠住,这边一时只剩下了萧漓与沈之娴两人,沈之娴觉得脸上刚刚消褪下去的热潮又涌了上来,她的脸颊又开始隐隐有些发烫了呢。

  萧漓没察觉出她的异常,径直带着人寻了一处清净之地落座,“站着不累么,坐吧。”

  “哦。”沈之娴低着头糯糯的应了声。

  萧漓取过茶盅为两人各自添了一盏热茶,又为沈之娴挑了几块糕点放到她面前,温声道,“阿娴饿了吧,先用些点心。”

  这边两人正用着点心饮着茶,突兀的眼帘内出现了一抹亮色衣衫的身影,伴随着一道清丽的声音,“这等喜庆的日子,四殿下何以只饮茶呢?锦绣陪四殿下饮一盏酒,如何?”

  萧漓抬眼去看,看清是封锦绣,挑眉看向她伸到自己面前的酒盏,眼眸平静无波,不动声色的接过,一仰头喝尽了盏中酒,放在桌案上。

  封锦绣脸上的笑弧又深了几分,陪着饮下自个儿盏中的酒,豪迈的倒转过酒盏,目光定定的望住萧漓。

  萧漓扫了她一眼,淡淡吩咐,“退下吧。”

  封锦绣眼内的笑意僵了僵,依令福了福身,起身时,视线从面前的两人身上再次一掠而过,在看向沈之娴时,微勾了勾唇角。

  沈之娴看着这突然出现又离开的封锦绣,咬了一口糕点的嘴都忘了咀嚼,只呆呆愣愣的看着两人的互动,直到人离开了,还没回过神。

  这是她第三次见到封锦绣,熬过了最悲伤的时刻,她依然是那个洒脱恣意,不拘一格的女孩儿,只是……

  “怎么?不是最喜欢桂花糕的吗?这块桂花糕不好吃?”萧漓侧首望向身边发呆的小姑娘。

  沈之娴闻言回神,忙囫囵的咀嚼了几口,咽下,“好吃的,很好吃。”

  直到萧漓挪开了视线,沈之娴才抬起头,眼神中有些疑虑与不解。

  只是----

  这封锦绣与漓哥哥是熟识的么?

  为何这两人的对话与举止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呢?

  而且,为何她会觉得,封锦绣落在她脸上的笑容与目光,莫名带着些探究与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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