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祈福_梨花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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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祈福

  萧浵大婚后自然就搬出了皇宫,住到了封家,这下,沈之娴每每进宫,又少了一个玩伴。

  康王萧沣封王立府后,五皇子萧渊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康王府上小住个两三日,他们同胞兄弟历来感情交好,对于此,建元帝也并没有多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对这行事激进莽撞的五皇子并未寄予过厚望。

  即使沈之娴进宫不常碰到萧渊,可每每遇上了,若是萧渊心情好,总要逗趣捉弄她一番,若是碰上他心情不好,更是鼻子朝天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这样错身而过。

  对此,沈之娴总是无奈苦笑,想着萧渊年纪尚小,还不懂事,也不好与他计较,她是真心把他当自己的弟弟的,对年幼的弟弟,总归要宽容些的不是?

  可她却忘了,萧渊只不过比她小两月而已,认真算来,他们俩算是同龄。

  近来萧澈有些忙碌,原本闲散之人一个,每日里都能寄情于他最钟爱的山水人文游记中的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是为流言所致,他近日下了早朝后时不时会被建元帝留下来,参详一些政事。

  对此,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尤其是与沈右相交好的文官们,眉目间总透着喜悦,直觉自己押对了人。

  而以武官为首之人对此却很是不屑,大偃朝历来尚武,哪有立一位文臣之后为储君之理?

  照他们的想法,康王萧沣就比三皇子萧澈适合多了,哪怕是四皇子萧漓,因有着外家陈家的关系,在他们看来,也比三皇子萧澈更加的适合。

  可建元帝的心思,由不得他们猜测,更由不得他们左右。

  于是乎,真正的闲散之人,算来只有萧漓一人了。

  每日里萧漓唯一的一桩算是正事的,不过就是每日的朝会,可由于并未担职,朝会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旁听学习之地,并不需要他出谋划策一展所学。

  其实,萧漓也已成年,可朝中大臣们并未像先前提及三皇子萧澈那般提议为这位四皇子殿下封王立府,陈妃也刻意忽略了不提,建元帝就像是忘了萧漓的年岁般,任由其继续住在永宁宫中。

  这在外人看来,更加坐实了这位身子孱弱的四皇子殿下的不得宠。

  对此流言,萧漓自个儿似乎并未多在意,对人依旧温润谦逊,对建元帝依旧恭谨尊崇,除了时常会染病需要卧榻外,其余的时间,宫中总会看到他闲适的身影,不是练字帖,就是画画,抑或是独自对弈。

  所以,近来,沈之娴每每进宫,总能寻得萧漓陪她玩儿。

  对于坊间的那些流言,她听是有听过,只不过她并不在乎,她希望漓哥哥能这样常常陪着她就好啦,反正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对朝政或是储君之位在意之人。

  “阿娴又输了。”萧漓落下一子,忍着笑调侃。

  沈之娴刚刚也就出神了那么一小会儿,再回过神时整副棋盘已经大局已定了,当下嘟着嘴气恼道,“哎呀,重来重来,漓哥哥,你怎么都不让让我的呢?”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她用上一百二十万分的心思,也决计不是萧漓的对手的,萧漓自小左右手对弈惯了,她的那些皮毛之术还是他教授的,她又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呢?

  这样说,不过就是耍耍赖,撒撒娇而已。

  萧漓轻笑一声,眉眼横飞,端的是丰神俊朗,俊逸出尘,点头戏谑道,“嗯,是漓哥哥错了,漓哥哥让你三子可好?”

  沈之娴看着他的笑,一时有些晃眼,心口处没由来的“砰砰砰”急跳,脸蛋处也卷起了热浪,烧得一片烫手,她不由得心虚着低下头,不敢看他,只囫囵应声,“嗯嗯。”

  初夏时节并不炎热,微风送爽很是宜人,萧漓今日倒是好兴致,陪着沈之娴下了一局又一局的棋,每局棋结束后还针对她走错的几着悉心的讲解,沈之娴一边默默的用心记,一边看着萧漓微微低垂着的侧脸,心里止不住的冒出欢喜的小泡泡。

  漓哥哥对她可真好呀。

  午后,萧漓命人撤了棋盘,两人又在报春亭里练起了字帖,这些年来,得萧漓的指点,沈之娴的那手字写得是越来越端秀雅致了,如若不仔细辨别,已经极其肖似萧漓笔下的那些字帖了。

  此时,两人一同站在一张桌案后,一同蘸取饱满的墨汁,萧漓是随心所欲,落笔飞速,而沈之娴微微侧目,看一眼萧漓写就的字,也依样画葫芦写出一模一样的。

  一张字帖练完,沈之娴看着面前两张墨迹半干的,极其相似的字帖,神色间是满满的愉悦,嘴角高高翘起,银铃般的笑声轻轻逸出。

  “笑什么?”萧漓搁下狼毫笔,略略一挑眉,温声问道。

  沈之娴张了张口,刚想回答,远处传来一道浑厚低沉,带着满满宠爱又不乏威严的声音,“娴儿今日在宫里?”

  两人闻声立即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娴儿参见皇伯伯。”

  建元帝带着高公公入得报春亭,微一抬手,“都起来吧。”

  “谢父皇/谢皇伯伯。”

  “娴儿今日怎的在宫中?”建元帝负手在身后,看着沈之娴,语气轻柔的又问。

  “回皇伯伯的话,娴儿今日入宫来寻漓哥哥玩儿的。”

  “哦?”建元帝貌似很有些兴趣,“你们都玩些什么?”

  “先前漓哥哥在教娴儿下棋,这会儿我们正在练字帖呢。”沈之娴指着桌案上两张刚刚写完的字帖给建元帝看。

  建元帝粗粗一扫,夸奖道,“嗯,娴儿写得甚好。”

  “漓哥哥写的才好呢,说来,娴儿的字都是跟着漓哥哥学的呢。”沈之娴倒是不居功,有一说一。

  建元帝这会儿才把目光挪向站在另一边的萧漓,“漓儿近来身子可好?”

  萧漓规矩拱手道,“劳父皇担心,这几日身子已然好了许多。”

  建元帝点了点头,还算温和的道,“嗯,好生将养着,如若有不舒服,别强撑着,及早宣太医,不可讳疾忌医。”

  虽只有只言片语,可对冷情冷性的建元帝来说,能对膝下的皇子有如此的温言细语,已实属难得了。

  萧漓赶紧再躬身一拜,“儿臣谨遵父皇教导。”

  建元帝政事繁忙,也不可多待,又扫了一眼相偕而站的两人,眼中闪过几缕若有所思,吩咐两人继续玩儿,然后就在高公公的陪同下离开了。

  看着建元帝走远,沈之娴小孩儿心性冒出了头,仰起小脑袋傲娇的朝萧漓道,“漓哥哥,皇伯伯也夸阿娴的字写得漂亮呢。”

  萧漓看着远去的建元帝,薄唇微勾,怎么看都是一抹讥诮的弧度。

  再转回头时,迎上沈之娴的目光,这抹弧度才有了几分暖色,伸手帮她把不知何时弄脏在鼻尖上的墨迹轻轻擦去,带着笑意道,“是,阿娴的字写得很漂亮,最漂亮,漓哥哥都望尘莫及呢。”

  手指沾染上了灰黑色的墨迹,不过,萧漓却没有像往日那般嫌弃皱眉。

  也许,琢磨他人的心思多了,对于自己的有些事,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罢。

  触摸在自己鼻尖处的温润触感稍纵即逝,可沈之娴却犹如被烫到了般,躲闪着眼神低下头,装模作样的继续练字帖。

  直到日落时分,沈之娴准备出宫了,才想起一桩事,“漓哥哥,过几日就是六月十九了,阿娴想去寺庙祈福,不知漓哥哥可否陪阿娴一道?”

  萧漓搁下笔,接过伺候在一旁的小安子递上的温热锦帕,擦拭干净手,才看向沈之娴,顺了她的意点头应允,“好。”

  每年的六月十九是城中百姓进香祈福的大日子,每年的这一日,城中的百姓们,尤其是家里的女眷们,总会三三两两的结伴,一块儿去往城中香火最鼎盛的灵安寺进香祈福,祈求家宅兴旺的、祈求出入平安的、祈求一段美满姻缘的、甚至是祈求子嗣的,各种名目都有,真正的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沈之娴顾着萧漓身份的特殊性,并没有选择去灵安寺,而是去了相对来说比较偏僻的,城外的昭和寺。

  昭和寺建于前朝,大偃朝入主上京城后,它是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完好的一座寺庙,但,可能因着是前朝遗迹的关系,抑或是地处城外,出行不便的缘故,总之,在这上百年间,昭和寺的香火并不鼎盛,前来进香祈福的人也不多。

  而这,正合了沈之娴想要的清净之意。

  果然,两人到达昭和寺时,寺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香客,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各个大殿中。

  沈之娴并没有让玉儿跟着,一个人庄严肃穆的在一尊尊佛像面前跪拜,双手合十,嘴里默默的念诵着什么,神情是少有的认真慎重。

  萧漓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虽说是陪同她,却并没有像她那般跪拜祈求,只是跟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面前的女孩儿看向那一尊尊佛像时的眼神是少见的虔诚,目光澄澈明亮,仿佛祈求的是什么最最要紧,最最心切,最最重视之事似的,而那每一次的叩首也带着无比的尊敬,每一分都极力做到极致,没有一丝一毫的偷懒懈怠。

  以至于,到后来,可能是伏低起身的动作太过频繁了,她的体力有所不支,起身时的脚步都有了些趔趄。

  萧漓眼看着她脚步踉跄了下,下意识的上前搀扶住她,女孩儿攀住他的手臂,微微一仰头,朝他露了个心无旁骛的笑,“谢谢漓哥哥。”

  萧漓却愣了愣,看她站稳后,不动声色的放开手,趁她在又一尊佛像面前继续先前的动作时,低着头,眉间有些隆起,眼眸中划过一抹疑惑。

  他刚刚是怎么了?

  怎么就突兀的不加思索的做出些不合常理的举动了呢?

  参拜完每个大殿每一尊佛像后,沈之娴又随着住持大师去了佛堂,这次萧漓并没有一同入内,而是留在了佛堂外。

  沈之娴在佛堂内与住持大师谈了约莫有一刻来钟,出来后,试探着问萧漓,“漓哥哥,我们去爬后山好不好?”

  “后山?”萧漓挑了挑眉,他可不认为面前这娇滴滴的大小姐能有这个力气自个儿爬上后山,在她已经跪拜了半个多时辰后。

  沈之娴却以为是萧漓身子不好有所顾忌,安慰他道,“漓哥哥如果累了,在半道休息就可以,阿娴一个人也可以爬到山顶的。”

  “阿娴如此想爬此山?”

  “嗯,想的。”沈之娴的目光中闪着坚定的光芒。

  萧漓沉吟片刻,点头,“好。”

  昭和寺的后山不算太高,城外的天气也并没有内城来得炎热,两人一路絮絮叨叨的聊着天,一边慢悠悠的走着,倒也惬意,当然,萧漓向来话少,大多时候都是沈之娴一个人在念叨着一些小事。

  萧漓跟在她一步之后,看着身前的女孩儿费力的走着,一手虚虚的护在她身后,人是跟着他出来的,万不能受伤了回去,不然他在父皇面前可不好交代。

  就这样走走停停,约莫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达了山顶,沈之娴顾不上同萧漓说话,立即跑到最南面,双手合十,嘴唇张张合合,神情认真的在嘀咕着什么。

  良久,沈之娴终于做完了这一切,跑回到萧漓面前,仰起头,兴奋的道,“漓哥哥,我刚刚已经求过各路神仙菩萨了,一定能庇护你身子安康的。”

  说着,又从袖袋中掏出一道黄色的符纸,递给他,“漓哥哥,这是我特地为你求来的,你戴在身上,可保安康的。”

  她刚刚在佛堂里听住持大师无意中提到,如若能爬到后山顶朝着南面祈福,会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以她才坚持要爬山的。

  漓哥哥对她这样好,她同样也希望他好好的。

  萧漓一怔,看着面前女孩儿明媚灿烂的笑脸,看着她递到跟前的符纸,头一次,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眼内有各种情绪纷至沓来,最终却都归于平静,萧漓低着头,看着那道姜黄色的符纸,慢慢伸手接过,再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如同往常般的温雅笑容,“谢谢阿娴。”

  上山容易下山难,今日一整日的跪拜加上爬山已经消耗尽了沈之娴本就不好的所有体力,此时做完了所有事,人一下子泄了力,疲乏感渐渐涌了上来。

  可她并不想让萧漓看出来,不想让漓哥哥担心,于是,一个人强撑着,慢慢的往下走。

  走着走着,脚下一崴,沈之娴募地失去平衡,不由的低低的惊叫出声,“啊……”

  萧漓走在前面,并没有发觉身后人的异样,直到听闻身后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叫声,伴随着有小石子滑下山坡,才赶忙回身看去。

  只见沈之娴堪堪攀住路边的一棵树干,脸上是惊魂未定的煞白。

  “怎么了?”萧漓拧眉问道。

  沈之娴摇了摇头,手压在心口处,暗暗平复着急速的心跳。

  “还可以走吗?”

  “嗯。”沈之娴放开抓着的树干,尝试着走了一小步,可脚踝处的刺痛让她脚步一软,人不由的往前扑去。

  萧漓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她,低头去看她的脚踝,思索片刻,道,“漓哥哥背阿娴下山可好?”

  “可……”这样会不会给漓哥哥添麻烦呀?

  “阿娴已然受伤,莫要再逞强。”萧漓淡淡的语气,却裹挟着少见的强势。

  “……好,谢谢漓哥哥。”

  对于惯常习武的萧漓来说,背一个人下山,尤其是像沈之娴这样身子瘦弱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可对于沈之娴来说,趴在萧漓的背上,透过夏日薄薄的衣衫,感受着他身上传出的热度,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冷杉淡香,让她的脸不由得烧了起来,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加剧急速跳动了起来。

  呀,漓哥哥这样背着她,似乎不合礼法呀。

  可,为何她却有些欢喜呢?

  马车停在昭和寺的正门口,萧漓背着沈之娴下山后,并没有放下她,而是直接背着她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上车。

  面前女孩儿可能是被晒得厉害,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泛着薄薄的一层汗水,萧漓看着看着,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前,手上已经有了动作。

  帮她把被汗水润湿的一簇发丝拨到耳后,碰到她软软的小巧的耳垂时,萧漓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随之变得有些难看。

  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有这些个反常的行为呢?

  沈之娴却毫无所觉,此时她的目光正透过马车挂起的帘子,被相向而行的另一辆马车所吸引,她清楚的看到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是成婚不久的二公主萧浵,以及封锦绣。

  不知想到些什么,沈之娴侧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萧漓,脱口而出,“漓哥哥可会如今日这般,一直陪着阿娴?”

  萧漓攥紧刚才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掩藏下起伏的心绪,面上依旧是和煦的淡笑,“只要阿娴愿意,漓哥哥自会一直陪伴着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之娴听萧漓这般说,心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杂念消失匿迹,愉悦的笑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再转头看向窗外,已经不见了刚才的那辆马车。

  夏日的微风拂面,带来浅淡的丝丝舒爽,身边的人在温言细语着。

  这样的氛围,会让人产生不合时宜的错觉,沈之娴弯着唇角,竟不由的妄想。

  原来,所谓的岁月静好,如是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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