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往事_梨花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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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往事

  沈之娴十五岁及笄之礼前夕,一日上午,萧漓去向陈妃请安时,陈妃特地摒退左右,把人单独留了下来。

  等宫人们都离开,正殿的门被关拢后,萧漓才侧转回头,看向坐在上首位置的陈妃,淡声问,“母妃可有何事要交代?”

  陈妃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好整以暇的端过茶盏,拿碗盖拨开茶叶,小口啜饮了几口,才放下茶盏,看向站在下首位置的萧漓,“听说过几日是沈家那位的及笄之礼了?”

  萧漓略略一颔首,“正是阿娴十五的及笄之礼。”

  “漓儿,沈之娴如今都十五及笄之龄了,你可有何打算?”陈妃看着下首的儿子发问。

  萧漓眉梢一挑,淡笑道,“漓不知母妃何意?”

  “漓儿,你已十八,本该早就封王立府迎娶王妃了,就算再不济,也该纳个妾侍在身边伺候照应着,可母妃从未替你安排过此事,甚至连提及都未曾,你可有怨恨母妃?”

  “母妃多虑了,漓从未如此想过。”萧漓毫不在意的应了声,不过他也确实是如此想的,他要做的事太多,而娶妃纳妾这等小事从来都不在他规划的范畴内。

  “漓儿大了,现如今可有中意之人了?”陈妃又试探着问。

  回应她的是萧漓轻轻的摇头,干脆利落,竟是连开口都不屑。

  “那么沈之娴呢?”陈妃紧盯着下首那个如今已然长大,很懂得隐藏自己情绪的儿子再问,想听听他如何说,想看看他如何想。

  萧漓并未立即回复,而是负手走到桌案边,拿过先前宫人给他端上的一盏茶,饮了一口,才看向陈妃,“母妃不是早有安排了么?”

  早些年,告诉他那场御书房里的密谈,这些年来,让他不断的接近沈之娴,给他不断的制造相处的机会,他的这位好母妃不是早就谋划好了一切了吗?

  “母妃想听你自己的意思。”

  萧漓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感情的弧度,“漓并无任何意思,但凭母妃安排。”

  “你真的对沈之娴半分心悦都无?”

  不知为何,陈妃说到此处时,萧漓的脑海中突兀的浮现出一幅画面----

  有一个女孩儿站在山顶处,朝着南面虔诚的祈福,而落日余晖在她的身后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使得她的身影如真似幻,看不真切,可在她转身的霎那,她脸上纯粹的笑容又是那么生动,那么明亮,仿佛触手可及,让人心生向往。

  意识到自己的出神,萧漓懊恼的低下头微微蹙起眉心,薄唇吐出凉薄的两个字,“并无。”

  陈妃满意的笑了,刚刚的试探与隐隐的对峙都消散于无形,此时陈妃闲适的又品了一口茶水,才淡淡道,“这几年来,你是不是一直都有个疑惑,为何你父皇如此看重沈之娴?”

  萧漓抬头看向陈妃,目光清淡,并不开口,等着陈妃的下文。

  陈妃“嗤”笑一声,连嘴角的弧度都满是讥诮,“母妃给你讲一段往事,漓儿可有兴趣知晓?”

  其实自他有记忆起,一直觉得他的母妃是个感情很淡之人,平日里也并无太多的情绪变化,而他自来也是觉得自己这点很是肖似母妃,可不知为何,此时看着陈妃,萧漓只觉,他母妃的脸上有各种情绪的汇集,而正因为有了太多的情绪,压抑之后才最终看上去什么情绪都无。

  “漓愿闻其详。”

  陈妃好似并不在乎萧漓是否想听,说完那句话后,她仿佛就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中,那些过往的,好似上辈子发生的事,一点一点,一滴一滴,连同细枝末节,慢慢的全部从记忆深处涌出,在她的眼前渐渐铺陈开来。

  陈妃闺名陈怡芳,是时任兵部侍郎陈有贵的嫡女,陈有贵膝下嫡子嫡女各有其一,嫡子陈光子承父业,也在兵部任职,嫡女陈怡芳养在深闺,只待及笄过后能相看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为陈家在兵部更添助力。

  陈家在南方也有旁支,算是陈家的远方亲戚,南方陈家虽与京城陈家一脉相承,但因着祖上早已分家,南方陈家并不是长子出身,手上并无权势,又因着只是闲散商人一个,也无半点官职,是以南方陈家历来以京城陈家马首是瞻。

  当年南方陈家掌事主母带着自家嫡女到京城陈家来拜访探亲,说的好听点是来游玩,但真实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就是想在嫡女及笄后为她相看一户好人家,为南方陈家添光罢了。

  对此,京城陈家,特别是以家主陈有贵为首的几人很是乐见其成,如若南方来的这位嫡女能攀上一户京城的官宦世家,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份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两家主母一见如故,有着一致相同的目的,自然日日在一道,相谈甚欢了。

  陈怡芳自小在家里受爹爹与嫡亲兄长的影响,对舞刀弄枪这一套很有些兴趣,家里为此特地请了教习师傅来给她指点,积年累月下来,她的拳脚功夫很是有模有样。

  前几日从南方陈家来了一位据说是她堂妹的女子,引得她有些好奇,那女子名唤陈怡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博古论今引经据典,能把她爹爹与哥哥说得哑口无言,让她觉得很是稀奇。

  而且这位堂妹还与她有着相似的脸型,两人若是作相同的打扮,打眼看上去还真不好分辨出谁是谁。

  可这位堂妹就是有些柔弱,说话轻声细语的,动不动就会累着,很有些她们上京城里官家小姐的模样。

  “芝芝,你在做什么?”陈怡芳练完一套剑术,擦了擦额头沁出的薄汗,问一旁坐在树下的女子。

  “堂姐,我在绣丝帕。”陈怡芝应声抬头笑了笑。

  那笑容温婉柔美,就是同为女子的陈怡芳都看晃了眼。

  陈怡芳把剑递给一旁的侍女,走过去,坐在陈怡芝身边,看向她手中针线游走下的丝帕,猜测,“是个‘怡’字?”

  “嗯,是的,前几日堂姐不是说喜欢我的绣工么?今日正好得空,想着绣条丝帕送与堂姐。”陈怡芝说着,换了条丝线。

  “芝芝,你怎么这么好。”陈怡芳很是开心,她自来不喜欢女红,可又眼馋别人绣得好看,没成想两日前只不过稍稍提了提,她的这位堂妹就寻了空,特地为她绣起了丝帕。

  “堂姐待我也很好。”陈怡芝笑得谦逊。

  可能是在南方秀美之地长大的缘故,陈怡芝的身上有股上京城女子身上少有的恬淡,安然,与世无争的气质,犹如一株空谷幽兰。

  陈怡芳看着看着心生一计,“芝芝,你看如今春光正好,不应浪费了,明日我们出门游玩可好?”

  “出门游玩?这……不太合适吧?”陈怡芝有些胆怯,闺阁中的女子自行出门,这,不合规矩的吧?

  “这有什么,我出门玩儿的趟数可多了,不然我们就去城里的灵安寺逛逛如何?我们京城的女子是可以出门去灵安寺祈福的。”陈怡芳极力劝说。

  “这……”

  陈怡芳促狭的眨眨眼,“再说了,我们也已到了相看夫家的年纪了,不如就去祈求一段好因缘,你觉得如何?”

  “……”

  最终,在陈怡芳的好说歹说软磨硬泡下,陈怡芝同意了一道出门,去往灵安寺祈福。

  当时的她们谁也料想不到,一趟寻常的出门,会彻底改变了她们的一生。

  当日,她们俩到达灵安寺时,香客并不多,一开始时,陈怡芳还能拘着性子陪着陈怡芝慢悠悠的一尊一尊佛像跪拜祈福,可时间长了,她那不安份的小性子就冒了出来,寻了个借口,撇下陈怡芝自个儿去别处玩儿了。

  陈怡芝对京城不甚熟悉,听得陈怡芳的安排,只懂得应承下来,想着稍后在后堂碰头也好。

  就在她又一拜首一叩头间,堂内走进两人,是两位丰姿俊朗的男子。

  陈怡芝心无旁骛的对着佛像闭眼祈福,走进寺堂的两名男子本是在谈笑,眼角余光扫到跪在蒲团上的女子时,不由同时收了声,眼中各有惊艳的神采划过。

  陈怡芝未有所觉,祈福完了就预备起身,怎知脚下被蒲团绊了一下,她的身子失去了平衡,往侧面倾斜,眼看着就要往旁边摔倒下去。

  所幸,她的惊叫还未出口,其中一位男子已经眼疾手快的闪身到了她的身边,搀扶住了她,低声询问,“小姐无事罢?”

  陈怡芝被这一变故弄得惊慌失措,惊叫被堵在喉咙口还未出声,听到男子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望入的是一双稍许严厉的眼眸中,又被吓了一跳,到口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此时,另一位男子也走上前来,温声询问,“小姐可有受伤?”

  陈怡芝听着声音,侧头看向男子儒雅的让人觉得安定的面容,才算回过神,压制住心底的慌乱,抽出自己的手臂,退后两步,微微福了福身,细声道,“多谢公子,奴家无事。”

  站在稍前一步的男子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只觉刚才女子手臂处的余温尚存,此时听到她的话语,点了点头,“无事就好。”

  陈怡芝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女子,面对两位年纪相仿的男子有些羞涩与不知所措,更无法直视那一道稍显灼热的目光,遂微侧了侧身,朝一旁那位儒雅温润的男子略点了点头,“奴家告退。”

  然后,不自在的在两道视线的注视下,快步离开了寺堂。

  为首的男子还在不错眼的看着陈怡芝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旁边的儒雅男子先注意到了地下的一方丝帕,拣了起来,看向上面绣着的那个字:怡。

  是那位小姐的闺名么?

  此时,为首的男子已经回转过头,从儒雅男子手上夺过丝帕,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绣字,口中默念,“怡?”

  然后,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型,他唤来在外堂候着的侍卫,吩咐,“去查一查,上京城中,有哪家年纪相仿的小姐,闺名中是有个‘怡’字的?”

  闻言,旁边的儒雅男子脸色黯了黯,低垂下眼眸,到底不敢驳了去。

  这两位男子,一位正是当年还是太子身份的建元帝,萧禄,而另一位,是在翰林院任职,有着辅相之才的沈家未来家主,沈翰声。

  那一场意外的遇见,牵扯出了三人各有所属的姻缘,而那一方被无意中遗落的丝帕,更是那一场阴差阳错的起始。

  其实,被命运的轮.盘卷入其中的,又何止是方才寺堂内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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